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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冰天雪地,碎花胡同谢府暖熙院正屋门外,跪着两个打扮寡淡的妇人。两妇人身后都随着年轻丫鬟。

地上冰寒刺骨,几人跪着,膝盖骨下也没垫个垫子。一旁还有个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盯着,两妇人默默流着泪。

屋里,眼下泛青的邹氏板硬着脸,伺候着的几个丫鬟连走路都踮着脚,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坐在榻几右侧的谢紫灵,面色也不好。她没想到父亲竟没跟母亲商量,就突然告老了。

肃宁总督啊,正二品的大吏。也不知是不是因谢紫妤那封折子?

谢紫妤自大,也不想想,她能被赐婚雍王,成亲后又得雍王爱重,追根究底是因何?还不是雍王图父亲手中大权。

“母亲,已经一个时辰了。外头冷得很,您就让全姨娘和张姨娘先回自个院里吧?”

“回?”邹氏气大不顺:“那些年她们不是争相去肃宁服侍吗?怎么服侍的?伺候得老爷两腿寒湿,不到年纪就告老。我没乱棍打死她们,已经是仁慈至极了。”老爷告老,谢家门户是一落千丈。

还有城外的粥棚…要不是在天子脚下,她早着人去将那些刁民打没半条命。一天花用近两百两银,他们不配。

丹凤眼丫鬟硬着头皮上去,给两位主子换茶。不想手才碰着茶壶,就横来一只手大力一挥,将杯盏茶壶全挥到她怀。

“滚出去跪着。”邹氏神情凶恶,怒瞪吉祥。

吉祥衣服滴着水,两手抱着茶壶杯盏不敢放,躬身退后。谢紫灵凝眉:“母亲,她就是丫鬟,您与她动气不是失了身份?”想撒气,又没胆对那始作俑者撒。她看了更是发堵。

雍王回府,谢紫妤该高兴极了。只没了父亲在后撑着,她那被窝里,当真能热乎?

摆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下人全退出去,邹氏等门关上拽了屁股后的软枕就是一阵撕扯捶打:“死丫头,翅膀硬了,她也不想想是怎么有的今天?”气得两眼生泪,心口生疼。

先斩后奏,逼得她不得不去信肃宁,让老爷赶紧填矿坑。皇帝不挽留,直接批了告老的折子,将雍王臂膀全折。

混账东西!活该她成不了大器。

耐心等着母亲平复心绪,谢紫灵正想着以后。父亲告老,她是靠不着了。母亲虽向着她,但除了手里捏着的银钱,别的也使不上力。她又仅是个闺阁女子,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樟雨嬷嬷算计过,吉氏生产大概在来年一二月。一二月…现都十月底了,一二月是眨眼就到,她们真能靠吉氏身边那个妖妖娆娆的丫鬟一着得逞吗?

那吉氏也是,闷在那巴掌大的小宅里几月不出门。叫她想见一见都难,只闻樟雨说那是个美人。

樟雨今日去西桦街了,不知有没有遇着故人?

辛语没想到会在西桦街遇着樟雨嬷嬷,她还以为这老货随詹云和下放了:“您近来好吗?”

“劳辛语姑娘惦记,我一切都好。”樟雨不着痕迹地打量完小姑娘这一身,心里头满意。也是,整日里对着楚修撰那般男子,又常见他疼宠吉安,春心怎可能不动?

“你和姑太太呢?”

辛语抽掖在袖里的帕子,似不经意般露了半截腕,将戴着的金镯显了出来。捏着帕翘起兰花指,摁了摁嘴角,婉婉道:“挺好的,”凝眉带忧,“就是姑怀喜了,姑爷不在身边,家里没根主心骨。”

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里,樟雨惊喜:“姑太太怀喜了,什时候的事儿?”

“四月的事儿,不想没足三月,姑爷就去了西北。”辛语叹气。

樟雨凑近稍稍:“姑太太怀喜,没将你开脸呀?”

“嬷嬷您说什么呢?”辛语羞着娇嗔道:“我才多大?”

“你也不小了,这是规矩。”樟雨嬷嬷语带不忿:“姑太太一句都没与你提?”

老东西还真是来之不善,辛语垂下眼睫,抿唇失落地摇了摇首:“这不是五月国丧吗?”

樟雨嬷嬷脸一板:“国丧是五月底的事儿,她四月孩子上的身。喝口茶的工夫,又不用大办。”说着眼泪花子都泛起了,“语儿,你可不要糊涂了,该争还是得争。看看我…当年我就是像了你,闷着不争不抢,才落得今天这个没着落的地步。”

“怎么争?”辛语撇过脸,丧气道:“我就是一丫鬟,命都在姑手里攥着,能翻出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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