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陈清焰,你越来越让人看不起,随便你,我会都扔掉!”她挂了电话。
陈清焰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晚上,周涤非打电话要见他,这几天,他以工作为由拒绝了几次,确定她住在许远那里后。
但她说:“我想问问你前妻的事情。”
两人在一家餐厅包间里见面,光线幽暗,宜私语。他依旧绅士,为她脱掉外套,拉开椅子,仅仅出于礼节。
点餐后,周涤非照例不怎么动,她只是看着陈清焰,眼睛里有水光。她非常想他,但他在躲她,植物人都能感受得到。
“学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你觉得我很肮脏?”周涤非忧郁的目光闪动。
陈清焰脑子里想的是那一次,他和简嘉在米其林用餐,那个时候,他游刃有余且随时能置身事外,对面,坐着的是害羞又期待的年轻姑娘,这让他深深失落。
“我知道什么?”他心不在焉反问,慢慢切着牛排。
“我嫉妒她。”周涤非忽然流下眼泪,她伸出手,定住陈清焰的脸,“我嫉妒程程,我不知道她竟然会跟你结婚,而且,穿的是我改过的婚纱,她长大了,得到了你,但那十年是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陈清焰眼仁收缩,黑极了,他把刀叉放下:“你跟程程,早就认识。”
周涤非放开他,她明显在抖:“你能帮我点支烟吗?”陈清焰照办了,明灭间,周涤非却摇头:
“你也早就知道不是吗?”
“我?”陈清焰嘴角微扬,那种对自己的讽刺,“我知道什么?你和程程,我一无所知,也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一个字。”
他抬手错个响指,要了酒,给自己倒上。
“你当年给我写信,为什么找她抄给我?因为你们字迹极为相似?还是,你连笔都懒得动,口述给她?她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替你做这种事?”陈清焰不是没有想象,但他严谨,不会把想象的东西,当事实,所以只是连串逼问。
他要答案,尽管,这个时候这些答案似乎也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失去了简嘉。
周涤非含泪吸烟,她手指修长,夹着烟,永远像夹着一段往事:“因为,我太爱你了,”她凄艳笑了,“你是爱上了当初为我们充当桥梁的小女孩?不讽刺吗?”
陈清焰皱眉看着她,冷静说:“至始至终,你没跟我说过一句实情,所有的事你都在隐瞒我,而我,跟你相反,涤非,你今天如果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话要跟我谈,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
他抽离了,终于在她面前呈现出另一个陈清焰来,他清醒、淡薄、用一种科学理智的思维表达观点。但他不想伤害周涤非什么,尽管那天在新方向,当着简嘉,她问出那种让他几乎失控的话。
陈清焰会承受,因为,是他种下的恶因。
“我们的十年,你后悔吗?”周涤非问,无意识中,烟头再次烫向自己,被陈清焰眼疾手快夺下。
他动怒了,却不愿大声凶她:“没有,我付出是我心甘情愿没有后悔一说,但你让人失望。”
“我后悔了!”周涤非扑到他怀里,眼睛里蓄满泪水,她不断摩梭着陈清焰线条分明的那张脸,曾属于她的脸:
“我后悔嫁人,我后悔给你机会让你爱上别人……”她柔弱的姿态,楚楚可怜,哭着拽陈清焰的衬衫,撕心裂肺。
陈清焰阖了阖眼,他拿下她的手,声音伤感:“对不起。”
他让自己的身体和她分开,“好好看医生,按时吃药,如果是经济上需要帮忙,你随时可以联系我。但除非必要,我们不需要再见。”
周涤非是座城市,但他成为列车,已经驶了出去,不想回头。
因为她掐断他最后愿意付出的一丝情义,陈清焰不能容忍因为自己,再去伤害简嘉。
两人的见面,只让陈清焰弄明白了一件事,简嘉在躲什么,为什么她从来不问,余震在心里裂出无数个分叉,也不知道通向哪儿。
他坐在车里,玻璃窗上映着他刀削般的面孔,外头又下起雨,雨水好像顺着脸蜿蜒流下来。
回到公寓,他接到姑姑的电话,离两人上次通话过去两天。
“我给你安排好了,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什么,清焰?”
陈清焰一手解着纽扣:“您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违反乱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