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遥是摆弄她的墨镜时,浑然不觉,来不及刹车,而陈清焰正在减速变道,前面是红灯。
他开车一直很谨慎。
全责在许遥。
许遥不关心钱的事儿,而是想法设法第二天就跑到了103。
大厅里有陈清焰的画报简介,她堂而皇之发花痴,独自一人。
这两天,陈清焰刚从香港回来,要汇报成果,西装笔挺开完会后,收到两条信息,一条来自沈秋秋:
“回来了吗?想请你吃个饭替爸爸表达谢意。”
很简洁。
另一条,陌生的号码:
“今天出诊吗?陈医生?”
也很简洁。
但后面缀有飞吻表情。
他都没回,直接来到心外的病房区,那个身影不在,倒是老人,一抬头,跟他对上目光,认了出来,友好地跟他主动笑打招呼:
“陈医生。”
陈清焰点头致意,没逗留,赶着去做另一台手术,五点时,今天结束得格外早,抽空回了个家。
军区家属院在五环内。
陈清焰开着车,临进大门,习惯性摇下车窗,跟站岗哨兵问好。
家里不知道他回来,陈母一直习惯见不到人,包括节假日,小保姆跑进来欢天喜地通知时,陈母一愣,从沙发上起来,裹着披肩,忙吩咐人赶紧做饭,要整一大桌子的那种。
秋风一起,公寓前经常铺一层半红不黄的树叶,司机老张正舞着大扫把,南城干燥,扫把这么一挥,乌烟瘴气,小保姆在屁股后头跟着洒水,并对陈清焰喊“少爷”。
他听得牙疼。
陈母站在台阶上嗔小保姆:“小陶,说多少遍了,不要总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你这孩子,怎么老记不住呢?”
小保姆是七拐八拐在老家的远房亲戚介绍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硬喊夫妇两人“大爷大娘”,没怎么念过书,尽会傻笑,好在孩子勤快,没得挑。
“爸呢?”陈清焰开始脱外套。
“徐副司令来了,在军务科商量事儿呢。”陈母忙着给他挂衣服,一扭头,见陈清焰两条长腿一盘,歪在沙发上揉眉心,知道是累,忍不住又想唠叨他,无非就是当初脑子进水去学医自讨苦吃诸如此类,忍了忍,没张这个嘴,费了好大劲儿。
“清焰,”陈母往他身边一坐,这个欲言又止的口气,一出来,陈清焰就知道亲妈想问什么,眼皮也不睁,声音低沉:
“那女孩子还可以。”
陈母心下一喜,想撺掇他多说两句,见他没兴致,只好往别的地方打岔:
“昨儿刚替你回绝了两家,一家是隔壁你张爷爷的外孙女,听说出国回来了,博士,比你大一岁,年龄倒在其次,说真的,虽说小时候见过两回挺方正一孩子,但前儿见怎么个头那么矮,我疑心那孩子是不是小学毕业就没长个儿了,不精神……”
他不接腔,知道接了没完没了,假装睡着。
陈母独角戏说了十三分钟。
然后,他真的睡着了,陈母拿来自己钟爱的波斯菊大绒毯,给儿子搭上。
等再醒来,家里来了客人,谈部、队工程招标的事宜。
部、队这块一直自主招标。
但这不是招标办的职责吗?他记得,一般不通过互联网发布招标公告,陈清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