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是往后退了两步,龙先生那颗亵衣脆弱的心脏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是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冲喜来的夫人对他有多么深情,毕竟他们之间只是有名无实,且不说他什么都没能给她,反倒是劳烦了别人照顾自己良久。
就算现在她嫌弃他,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恨她。
龙先生紧紧抿着唇,慢慢收回了神识。
他突然不想看了,不想看她厌恶他的样子。说到底,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醒着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牧弯弯不知道自己只是没忍住被熏得往后退了两步,就让龙先生的进度条一下子往前跳了一大截,她缓过来后,顺着照进大门的阳光,一下子看清了变得明亮许多的房间,也一眼便看见了好好的躺在床上的龙先生。
他身上的被子什么的动没有动,应该没人过来。
幸好,龙先生没有被欺负。
牧弯弯想着,忍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快步走到床边——
玉床上她的那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而属于龙先生的那一床,却好像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湿了一般,呈现出与大红色不相符合的深颜色。
鼻尖的腐肉味愈发浓重,她看着龙先生那苍白又邪异的面颊,紧紧抿着的唇,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牧弯弯没有犹豫,伸手去掀盖在龙先生身上的大红喜被。
她的动作其实很轻,但却让某龙浑身冰冷,仿佛身处悬崖边缘——
很快了。
等她掀开被子,看清他又腐烂的尾巴,他出生到现在为止,享受过的天堂一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期待,如果她没有嫌弃,如果她没有……
不、不会的,不会有人真心对他的,过去一百多年他不都是一个人这样过来的么?唯一付出了一些真心的“好兄弟”还狠狠的插了他一刀……
别掀开!
别看……
求你……
龙先生指尖止不住颤抖,在皮肤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血液倒流。
而牧弯弯也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看清了龙先生的惨状——
长长的龙尾从上次她上药的地方开始裂开,一部分鳞片从枯黄变成了近乎浓黑的颜色,脱落在一旁,从伤口处流出的脓血和腐液近乎弄湿了整个被子。
牧弯弯看着他那同她初见他时,差不多严重的烂尾,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心情一瞬间十分复杂,也不是因为怪他把被子和床铺弄脏了,只是对龙先生的伤势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同时又觉得无比心酸。
为什么她只是出去了不到半天,这人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昨天她换药的时候,龙先生的尾巴已经好了许多了……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床垫和被子,牧弯弯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她站在龙先生的床头,第一次丢人的红了眼睛——
穿越前,她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既没有什么医疗常识,也没有什么惊人的美貌,甚至在那个偌大的寂寥的世界,永远只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但穿书后,虽然日子很艰难,也有很多危机,可因为有龙先生的存在,让她觉得自己也是被依靠的,让她觉得自己也是可以为了别人变得无比坚韧而强大的。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但她对龙先生的心思,却从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要等他醒来后保命,到现在带着一抹彼此依靠的同情。
可现在,她却没照顾好他。
牧弯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眼前的世界都有点模糊了,她丢人的伸手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眼泪,近乎无助的站在原地——
要赶紧想办法才行,要赶紧想办法才行。
还是像上次那样敷药吗?还是说她上次那样做其实不对?无数个想法挤在牧弯弯的脑袋里,让她根本没办法反应。
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龙先生心脏越跳越快,但他既没有听见她憎恶的骂声,也没听见她崩溃的叫喊,甚至没有听见她挪动脚步逃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