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交代,门卫翻了翻本子,找到她的名字,核对了下身份,直接放她进去了,让她直接去车间等着找魏师傅。顺带指了路。
地方挺大的,倒像个机关大院,这个那个楼,这个那个办公室,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方,门外挂着铁牌,用油漆漆的字,“配音车间”。
拟音棚和录音室挨着,在一个车间。旁边还有对白室、音乐室、混录室等等。
程慈在门口等着,默默观察了一圈,没等到人,不敢胡乱走动。她在海城工作的地方算个工作室,这么一对比,小得可怜,工作室是专门做那种外包的活儿,年轻团队,有时候就是大学社团那种动漫广播剧配音,出的钱少,分不了多少人手,活儿做得也糙。所以程慈工作经验是有,但细数,也没太拿的出手的作品。这边儿应该是专门做电影的,其他也会涉及一些,相对来说,团队要求更高。
她之前让朋友代发过简历,按说对方应该是看过的,但她还是又带了一份过来,今天也算是面试,如果做得可以,直接就是上手,不合适,就先在录音室跟着混一段熟悉一下流程。
朋友说没问题,但她还是希望给老师一点儿好印象。
没等太久,大约十分钟左右,就有人过来了,一个老爷子,看着有六十岁左右了,看见她,走了两步,伸手,笑容慈祥,“程慈吧!你好。欢迎你。”
朋友给她看过照片,她忙把手握了上去,“魏老师。”
师傅人看着和善,她提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
-
噩梦,无边无际的噩梦。
挣不开的浓稠一般的黑暗。然后是枪声,混乱中的爆炸声,火箭筒在半空中炸出来的蘑菇云,血……
醒了,大口喘着气,额上都是汗。折起身,好半天缓不过来,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陆胤川半闭着眼缓了会儿,然后身子退靠在床头上,从床头柜摸了盒烟,磕出来一根,点上了。手是抖的,
顺手抓了个烟灰缸搁在手边。
床帘没开,卧室里乌漆嘛黑的,那一点儿猩红格外亮。
他眯着眼,摸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瞧见傅子鸣发来的消息。
-早餐在门外,起来记得吃了。
-不行还是和医生聊聊吧!我是说心理医生。
他深吸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
回了消息:
-嗯。
-
要不怎么说,有缘分呢!傅子鸣中午去制片厂接个人,车停在一栋办公楼楼下的树旁,他靠在车头,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他一抬头,就看见程慈,穿着早上那身牛仔裤白T恤,头发扎成一束,微圆的脸,透白的肌肤,被太阳晒得红粉,模样格外的青春洋溢。
年轻啊,美好的花一样的年纪的女孩子,养眼。
按说他这种老油条,对小女孩不太能动得起心了,这会儿被缘分这种东西也是撞得头脑发昏,一瞬间眯起的眼睛都带着老色狼一般的暗光。
程慈正偏头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着话,那男生长得一脸和陆胤川一样的性冷淡脸,不搭理人的时候一副唯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谁也别惹我的架势,今天见了程慈,却格外大尾巴狼地温和一笑,“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程慈实在地觉得自己尽遇见好人了,感激地点点头。其余人却一副看狼外婆的表情看着徐东晟。
组里男人多,少有年轻妹子,碰上程慈这样打眼的,这一天时间里,尽是调侃声了。但也不至于让人不舒服,程慈沉默以对,被闹得紧了,就摇摇头躲开。
魏师傅并没看她的简历,只闲聊似的和她说了会儿话,就热情地拉着她开大讨论会去了。新接了个片子,要得比较急,至多半个月的时间。今天是第一次大讨论会,到场的有配音师,配音导演,录音师和拟音师,拟音组魏师傅领着,商量着怎么配合,顺带集思广益,攻克难点,争取不要浪费时间。
这部片子是刑侦题材,涉及缉毒方面的。今年的重点项目,奔着拿奖去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掉链子。魏师傅是顶厉害的拟音师,跟导演合作过不少片子,这一部仍旧是珍而重之地交到了他手上。仿佛托孤一样,导演声泪俱下地说着这部片子有多不容易,要魏师傅千万别掉链子。
徐东晟是个天赋型拟音师,从小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讲起声音来头头是道。吹牛逼吹得不显山不露水,非常适合程慈这种实心眼的听众,一个尽管吹,一个配合鼓掌说“哇好厉害”,非常默契的组合。
这会儿两个人走在一块儿,旁边人看着一脸单纯的程慈,就差给徐东晟贴个“危险勿近”的标签了。不过年轻的漂亮男女,走在一块儿,无论如何都是很养眼的。
不过程慈心里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从小到大,因为有好多个凶悍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和她同个学校,她作为最小的一个,上学的时候笼罩在她头上的,几乎都是“xx大哥大姐的妹妹”这种非常牛气又中二的标签,十分让人望而生畏,以至于任何想和她早恋的少男的心思统统都腹死胎中,她长这么大,别说谈恋爱,就是接个情书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情窦初开,开得分外朦胧,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咂出滋味,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一个深情的大坑,坑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