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妙知道,他一直在门外等待着,就像是她的家属一样,安排着大家进去,又将大家送出医院。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透明的眼镜蒙着一层朦胧的雾,看不清他的眼眸。
栖妙站在他身旁,眼睁睁看着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她悲伤地伸出手,那滴眼泪从半空掉落,穿过她的掌心,掉落在地上。
栖妙能感受到那一滴眼泪的温度。是冰冷彻骨,又滚烫得伤人。
她迟迟没能给栖望一个答复,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
栖妙握紧了手,闭上眼睛,强忍着心中的痛楚。
似乎一个人死了之后,才能真正看清周围人与她的关系究竟如何。她原以为自己如浮萍般孤零零地漂浮在尘世之中,哪能想到四海都有关切她的人。
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
……
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栖妙看不清面前的环境,她依稀看到栖望,便努力朝他伸出手,叫他的名字:“栖望!”
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栖望回过头。
然后,眼前一黑。
栖妙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梦里的她梦到自己短暂的前半生,回顾一遍之后又开始重复她在栖家的生活。她看到后花园的小雏菊一夜之间全部绽放,雏菊花丛之中坐着一名模样纯洁天真的女孩子,正朝着她温柔微笑。
她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是无声的,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
栖妙疑惑地观察着她的嘴型,不确定地重复一遍:“回去?”
闻言,女孩冲着她点点头,摘下一朵雏菊微笑。这时的栖妙才发现,这个小女孩,赫然是栖家的小女儿——
“咚!”
栖妙猛地坐直了身体,大脑一阵眩晕,仿佛有一千只锤子敲响她的大脑,敲得她昏天黑地,不知昼夜。
“哎呀哎呀你没事吧?”
“医生叫你不要乱动啊!”
迟钝的神经缓缓清晰许多,栖妙傻愣愣地别过脸,面色由茫然到疑惑,又由疑惑到震惊。
所以。
“我!又!回来了吗!”
她只想发出一记恶龙咆哮。
那个女孩子说的没错,她果然是回来了。
栖父栖母红着眼眶,心情复杂极了。前脚哭完栖妙,没过多久又跑过来哭她,这种情绪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听到医生说栖妙有了生命特征,他们心中一紧,联想到某个绝不可能的猜想,飞快地赶回来。
没想到,居然成真了!
栖父还表现出冷幽默的一面,安慰栖妙:“没事儿,你就当搬了家。”
“……”她脑壳疼。
栖妙虚弱地重新躺到病床上。
这时,病房门咣地一声,匆匆赶来的栖望冲到她面前。栖妙脑海里净是他告白的模样,只想拽着他上前吻住他的唇,这样的心情从未有像此刻一样的急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