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赵翓面色一变,未等赵翎话说完,便冷笑道:“陈国再弱,嬿姝公主也是郑王后所出,正正经经的公主,又不是妃嫔所出的庶女。三弟就算是想娶人家为正妻,怕是陈君都要考量一番,何来侧室一说?”
此话明显就在讽刺赵翎为庶子,配不上陈嬿姝。
赵翎从小便深得赵垣喜爱,母亲更是宠冠后宫,因而他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除了没有嫡子这个身份,不比赵翓差半点。因而,被赵翓这么一说,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在父亲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呵呵一笑,捡着赵翓不爱听的话说道:“陈氏这般又穷又小之国,正经公主又怎么样?长得美貌又怎么样?还不是四处求着把女儿嫁出去?能与我们赵国结亲,想必他们是求之不得吧?还有轮着他们选人一说?”
赵翓听到他如此轻贱陈嬿姝,心头自然是大怒,面上却是轻淡一笑,说道:“有些事,三弟莫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这个世上,有的事,也许并非你想怎样就怎样,也不是你想要便要得到的!”
赵翎面色一凛,问道:“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是说清楚了吗?”赵翓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见兄弟二人似乎说得有些僵了,赵垣忙从中圆场,笑道:“好啦,好啦,此事暂且就不说了。我赵垣的儿子想娶的女人,不管哪国的公主,还是哪家的女儿,都行!你们有看上的,来跟阿爹说一声,阿爹出面替你们求亲。”
赵翎忍住气,对着赵垣一笑,说道:“谢谢阿爹。”
赵翓也点头淡笑道:“多谢父王。”
正在这时,膳房把午食端了上来,赵垣便招呼着儿子们吃食。所谓食不语,寝不语,加之先前说得有些不愉快,父子三人也就没再说话了。
吃过午食,赵垣要去后殿小憩一会儿,赵翓与赵翎便都退下了。
赵翎似乎对赵翓先前讽自己不是嫡子一事还耿耿于怀,出了门,便对着赵翓说道:“二哥,你说,我去跟陈君说娶他女儿做侧室,他敢不敢不答应?要不要我去试一试?说不定陈国国君真答应了,陈嬿姝貌美如斯,纳了她,我也不亏。嘿嘿。”
赵翓听了,对着赵翎微微一笑,说道:“三弟觉得,如果我跟陈君说,我要娶他女儿做正室,你说他是把女儿嫁给你,还是嫁给我?”说着,他也不管赵翎什么表情,接过寺人递给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向着外宫门而去。
看着赵翓策马而去的背影,赵翎唇边浮出一丝冷笑。他不怕赵翓娶陈嬿姝,就怕他不娶陈嬿姝。如果赵翓不娶陈嬿姝,多半会娶卫雅清,到时他不仅是嫡子身份,背后还有卫国相依靠,自己就更难撼动他的地位了。见赵翓出了门,他转过身,往内宫门走去。
兄弟两人,这一生,注定要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因为不知陈嬿姝情况如何,赵翓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东郊别院。马蹄一停,便有小厮迎上前来牵马。
赵翓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小厮,便匆匆进了府,直奔后院。
见赵翓回来了,罗通忙上前相迎:“殿下回来了……”
赵翓没顾得上理他,进了院,便往寝居而去。
绣屏与香岚听到动静,忙出了门,对着赵翓行礼:“殿下。”
赵翓奔到门边,便对着屋内叫道:“嬿姝公主……”
绣屏一听,忙说道:“殿下,嬿姝公主已经离开别院了。”
赵翓一只脚已经踏进门槛内,听到这话,一下停了下来了。她走了?不是叫她等自己回来吗?为何她就这么走了?
“她何时走的?不是叫你们让她等我回来吗?你们为何不留下她?”赵翓对着绣屏连声问道。
绣屏一听,赶紧与香岚一起跪了下来,向赵翓请罪道:“请殿下恕罪,奴婢留了公主,但公主不肯留下,一定要回殷府。公主还说,若没马车送她,她便自己走着回去。路途这么远,我们哪敢让公主走回去?也就依她,叫管事派了个马车送公主回去了。奴婢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听到陈嬿姝离开的消息,赵翓心头虽然有些惆怅,但也知道此事怪不得绣屏她们,也就让她们退下了。
进了屋,他走到榻边,坐了下来。她的人虽然离开了,但这屋子里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分馨香。那是她身上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闻着那淡淡的香气,仿佛她还躺在自己身边一般。
他从怀中掏出那张绣帕。绣帕上虽然有着污渍,但下角的那只蝉却甚是显眼。他伸手,轻轻抚着那蝉,心中轻轻一叹。以前找不到她,觉得辛苦,如今找到她了,她却这般躲着他,让他更觉难受。看来,还是要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了,免得夜长梦多。
殷琉那番话,在陈嬿姝心里似乎也掀起了阵阵波澜。殷琉离开后,她的心里脑中,全都是赵翓的身影。晚上,她也梦到了他。她被吴郓从城楼上推了下来,他策马奔到她身边,像昨晚一般,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
醒来的时候,陈嬿姝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前世的她,那么孤独无助地躺在地上。在北济门下,那些看着她死去的人,没有一个人为她的死伤心难过。到后来,赵翓虽然来了,可他也只是一个看着自己痛苦死去的看客。她也不怪他,毕竟那时的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不可能为一个陌生人的死伤心难过。
想到这里,陈嬿姝侧身躺着,拿起枕头的绣帕,将自己面上的泪水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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