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太说到这脸上有了一丝生气,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秦嫣却低着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说道:“看来范阿姨对东海岸的事还是清楚的,那您也一定知道南禹衡当上东岸商会理事长的事了吧?”
她放下水杯后平静地抬起眸看着范太太,范太太没有回避点点头:“听说了。”
秦嫣下巴的伤让她看上去有些怪异,但那双清澄的大眼亦如从前,或者,比从前多了些沉稳。
她站起身绕过沙发环视着这个简单的三居室,悠悠说道:“本来大老远来看您,怎么也得拎点东西来,但您看我现在这样也知道我才经历了什么,虽然来得匆忙,不过我也不是空手而来,我给您带了一份大礼。”
说完她转过身,背后是阳光明媚的阳台,她逆着光,丑陋的伤变得模糊,那挺直的身姿反而显得修长笔直。
范太太直到这时才放下那些久违的寒暄,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秦嫣背过身看着阳台上随风飘荡的衣服,声音有些阴霾地说:“昨天晚上七八个男人要对我动手,我这些伤就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留下的,我抢了一个牵头人的手机,通过他的通话记录找到一个熟悉的人。”
秦嫣说完猛地回过身盯着范太太,眼里是锐利的光,声音清透地说:“我既然今天一早从南城赶来,我相信范阿姨应该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范太太的脸色忽然变得紧绷,有些僵硬地落下视线,秦嫣一边走回沙发处一边说道:“当年的事情,虽然所有人都对您恶言相向,但我想范阿姨也是逼不得已吧?”
范太太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她有些慌乱地拿起旁边的烟点着。
秦嫣便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范阿姨也很清楚当年那些话是谁放出去的?钟洋当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现在回头想想,有些证据和谣言就像有预谋一样,招招想把你们往死里逼,听说你们离开东海岸没多久,范叔叔就破产了。
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个知书达理大度通达的宋荟所为,你不恨她吗?”
范太太猛地抽了口烟,抬起眸眼神变得迷离难懂,藏着岁月的蹉跎,有些沙哑地说:“恨有什么用?她只是在捍卫自己的家庭。”
“你难道不是在捍卫自己的家庭?”
秦嫣一句反问让范太太的手腕轻颤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牢牢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认识的范阿姨,是能不顾一切抢救我妈的命,能彻夜不眠安抚我和我哥,能小心翼翼维护我妈的声誉,不让我被那些流言伤害,能二话不说带着所有家佣帮南家救火,能在我被钟腾逼上绝路时,暗中帮我脱困。
他们都说你背叛了范叔叔,什么叫背叛?也许从前我会觉得身体的忠诚是天大的事,但我现在知道成人的世界里反戈一击才叫背叛!
这个家里还挂着范叔叔的衣服,茶几上还搁着范叔叔喜欢玩的楸子,如果你真背叛了他,范叔叔还会这样不离不弃?
南禹衡从小就教会我要相信自己看见的!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清楚你的为人。
你为这个家牺牲够大了,到了今天这个结局,你甘心吗?”
范太太手指间的细烟缓缓燃烧着,她翘起双腿目光凝重地盯着秦嫣:“你想搞钟家?这就是你到我这来的目的。”
秦嫣毫不掩饰地回:“是!他想要我死,我只能要他亡。”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范太太手中的烟依然无声地燃烧着,她的眼神落在秦嫣的脸上,五六年没见,当年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早已在时间的打磨中多了几分凌厉,甚至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悍的气场让范太太感到陌生。
而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范太太心口愈加发沉,秦嫣从前是自己女儿最要好的朋友,每天看着她从自家门前来来去去,都会特地绕过来和她打声招呼再回家,她喜欢看见她漂亮的脸蛋上露出讨喜的笑容,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她就对她颇有好感,她始终教导自己的女儿如何融入这些名流富甲之间,一言一行都对她言传身教,可秦嫣身上与身俱来的脱俗之气和她的优秀却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整个东海岸的认可。
然而如今她看着秦嫣脸上的伤和眼里挫败后才有的坚毅,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心疼,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范太太离开东海岸许久了,但依然清楚南禹衡虽然登上了这个位置,可脚下的路并不是一马平川,无论当初钟家如何点头答应,但不可能真正俯首称臣。
她按灭了烟说道:“也许人脉和资源你们是有一些,但是要说到实业,你们根本不可能动得了钟家,要靠你爸的企业跟钟家硬碰硬,这就是鸡蛋碰石头,别说搬不动钟家,别到头来弄得自己粉身碎骨,落得像我们一样的下场。”
秦嫣缓缓直起身子,眼里的光从容而勇悍:“我今天既然能来,就是有把握能让钟洋翻不了身,我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突破口。”
范太太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双腿漫不经心地翘起,裙边的开叉露出若影若现的腿,满眼审视地盯着秦嫣:“你确定能在我这找到突破口?”
秦嫣再次端起桌上半凉的茶水清淡地说:“范阿姨是聪明人,聪明人做事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不管您当年因为什么事情要和钟家牵扯上关系,但既然您都冒着名誉俱损的风险,我相信您也肯定会给自己留一手。”
太阳升至高空,烈日的光晕从阳台倾洒进屋内,楼下知了齐鸣,像气势勃发的乐章,舞动着整个屋内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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