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眉眼间有丝伤感地说:“老爷的家属都在屋内,让我在这候着你,你到后直接带你去射击场,他一会过去。”
郑伯摆了个请的手势,南禹衡便紧紧牵着秦嫣的手率先走向洋楼侧面的小道。
秦嫣回头看了眼,郑伯后面还跟了一排训练有素的军人,连踏得步子都铿锵有力,统一步调。
去的路上,她听见南禹衡问郑伯:“贺爷爷的身体,去射击场没问题吗?”
“会照顾好,他说在家里见你不方便,坚持过来。”
南禹衡轻微皱了下眉:“他大儿子回来了?”
“回来了,前天才到的国内,都这个时候了,也没那么多计较了,回国后家没回一直守在这。”
南禹衡才舒展了眉心点点头:“总算能陪他一程。”
秦嫣侧头望着南禹衡,阴郁的气息将他的棱角磨得有些生硬,他声音里有丝压抑地难受:“太突然了。”
郑伯也皱着眉说:“也就上月底忽然就有些不清楚了,拖了大半个月,昨天又清醒了些,把儿女挨个喊到面前说了会子话,今早起来突然让我叫你过来。”
南禹衡虽然没有说话,但秦嫣感觉到他攥着自己的手很紧很热。
走了一段路,很远的地方秦嫣就听见整齐的吼声,洪亮庄严,她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了一下,南禹衡感觉到她细微的反应,侧过头告诉她:“有军人在操练。”
秦嫣点点头,门卫看到郑伯拉开小门,郑伯侧身,南禹衡便拉着秦嫣走进射击场。
远处一排射击靶,中间是非常空旷的草地,有足球场那么大,似乎是个很老的射击场了,场边是高大的松柏,将整个射击场包裹住,场中的一行绿色军装让秦嫣也不自觉站得笔直,目光敬畏。
南禹衡见她眼神一直落在那处,对她说:“我小时候要不是那场意外,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
秦嫣侧过头望着他俊逸的侧脸:“当兵吗?”
他声音沉稳地“嗯”了一声。
“我爸一直说等我长大就把我送进部队待几年,说真正的男人该有一次这种历练。”
凉风吹拂起秦嫣的长发,她抬头看着南禹衡深邃的眼睛,饱满的颧骨,削薄好看的唇,似乎都在透着对命运不羁地反抗。
甚至让秦嫣感觉有些陌生,事实上,从昨晚到今早短短十几个小时,这个男人已经颠覆了以往她17年对他的认知,从这一刻起,她才觉得自己真正走进了他的世界,开始重新认识这个她原本以为熟悉无比的男人。
南禹衡侧过身子,低头将她罩在肩膀上的薄外套扣了起来。
“这里风大,冷吗?”
秦嫣依然闪烁着一双大眼盯着他摇了摇头。
南禹衡漫不经心地替她扣好,淡淡地说:“你看了我一早上了,现在还在外面,克制下你迷恋我的心情。”
秦嫣立马打开他的手“哼”了一声。
南禹衡已经立起身子,忽然神色庄重地看着秦嫣身后,她也不自觉转过头去,看见有人推着一个老人缓缓朝这个方向而来。
老人身上盖得非常严实,脑袋有些无力地耷拉着,眼睛也是半闭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待走到近前,秦嫣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老人是谁。
她见过,曾经每隔年把都会来东海岸看望南禹衡,她记得这个老人每次来都浩浩荡荡一排车队开路。
秦嫣还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南禹衡家,这个老人突然来访,她还躲在楼梯处偷看的,南禹衡一向清冷傲然的性格,对待这个老人时却态度谦卑,令秦嫣印象非常深刻。
好像爸爸也提到过外面有些对这个老人身份的猜测,据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如今秦嫣看见这里的环境多少也猜测到一些。
她想到他们结婚那天,南禹衡似乎也是听见芬姨说“贺老爷子来了”后,便神情严肃地迎了出去,他们结婚也不过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这个贺爷爷已经油灯枯尽。
南禹衡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弓下身喊了声:“贺爷爷。”
贺老爷子才微微睁开眼,那只干枯地右手在毯子下面动了动,南禹衡便拉开一角握住他的手,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努力抬起头望着南禹衡,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意:“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