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面无表情站在在床上,虽然注意力都放在床上躺着的皇后身上,可余光不是没有看到那些御医的神色。
御医不说话,晏明已经沉着声开口询问:“皇后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娘娘……”
御医们再三犹豫,没有说出话来,最后皆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如丧考妣般的沉痛出声:“微臣们皆是一一替娘娘把了脉,娘娘这症状,分明便是药石不灵、油尽灯枯之相。”
御医们这一声出来,仿佛在寝宫内投入了一个响雷,所有的宫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下意识看向晏明,却见晏明面上神色难看,仿佛也是接受不了这份真相。
站在床边那几名与赵泠关系亲近的宫人,早已经忍不住捂脸痛哭了起来。
哭声中带着沉重,更是带着对未知的恐惧,赵泠若是走了,他们便等于没了主子,日后命运起起伏伏,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好了。
“不可能!”
王嬷嬷沉默了许久,突然声音尖利出声质疑。
“娘娘身体向来康健,怎么突然好好的,就会……就会……”
王嬷嬷实在说不出接下来那一句话。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急切的将目光看向了晏明,仿佛是想要得到支持一般:“皇上,您知道的,我家娘娘自小到大,身体便是十分康健,不可能一下子就倒了,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晏明闻言,没有怪责王嬷嬷的失礼,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方才回话的御医。
御医面带苦色,但此刻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道:“皇上,老臣绝对没有误诊,娘娘这身体,分明便是油尽灯枯之相,而且这副症状,也有一些时日了,都道病来如山倒,更何况娘娘拖了这许久,老臣们实在无能无力。”
“不可能的……”王嬷嬷不敢置信,想要冲上去拉住御医的手,而在这个时候,床上赵泠悠悠然醒了过来。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叫住了王嬷嬷:“嬷嬷,别为难御医了。”
王嬷嬷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娘娘,都怪奴婢。”
“怪你什么,是我自己不肯让你们叫太医,更何况,这命理寿数都是由天而定。”赵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她并非是为自己而叹,她只是在想着赵绫,明明身边有这么关爱她的人,可是偏偏,她从来没有去珍惜。
她并非是良善之人,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因为赵家人与王嬷嬷这些人的关爱,她有那么一丝心软,可是她同样自私想要好好活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先时不知情倒也罢了,可如今赵绫欠了她一条命,如今她占了她的身体,却也不愿意再还了。
她仅能守住的底线便是,这份不该由她来占据的关心与爱护,她不再那般心安理得的占据着。
晏明让寝宫内的御医与宫人们都退下了,他慢慢的走近床边,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赵泠,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这么瞅着,心情却并不好,这让他回忆到曾经某些让他并不高兴的时刻。
他终于开口,目光灼灼看着赵泠,轻声问道:“表姐,你真的决定了吗?”
赵泠闻言,愣了一下,面上勉强支起一个笑容:“皇上都已经替我如此安排了,我又怎么能够后悔。”
“只要表姐你愿意,还来得及……”
“这不是我该享有的身份。”面对晏明还带着几分希冀的劝说,赵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晏明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而在沉默过后,他轻声开口道:“朕早该想到表姐的为人。”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一丝苦笑,继而,他慢慢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赵泠轻声道:“既然表姐下定决心,朕也答应了让表姐出宫,自不会食言,只是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便是为了朕的名声,朕只怕也要来叨扰表姐,守在表姐身边。”
赵泠闻言,面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先时二人也不是没有朝夕相对过,可……之前二人朝夕相对,是在她以为晏明不知自己身份,她还有一层遮羞布的前提下。如今实在是尴尬。
她直言想要拒绝,但又听得晏明开口道:“当然,不可否认,这也是朕的私心,还请表姐成全。”
“……”已经到了嗓子眼里的拒绝之言,再也说不出口。
赵泠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却也是默认了晏明如此做法。
而自那一日起,晏明便是真的日日前来景和殿中报道。
即使如今前朝忙的不可开交,皆之如今虽然后宫这边的事情已经由晏明接手,可事实上,许多的事情,最终还得由晏明来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