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抬起头,看见白言霜站在她面前,白衣束发,有几分他成年时的影子。
“没什么。”白琅笑了笑。
白言霜微怔,伸手触到她唇边,抚平她微笑的弧度。
“怎么了?”他放轻声音,又问了一遍。
白琅握住他的手,又笑起来:“你觉得世界上是有‘善’的吗?”
白言霜微微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善’是什么?”白琅问他。
“惩奸除恶?”白言霜其实没有太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还在想白琅今天到底怎么了。
“谁来判断‘奸’或‘恶’?”白琅又问。
“天道公理。”
白琅松开手,点头道:“所以在天道公理之下,可以通过惩奸除恶来成就‘善’。”
虽然刚才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但白琅说出的话怎么想都有哪里不对。
“‘伤害’所成就的只是恶果。一棵树被蚁啃食了,剩下的是朽烂的根;一个人被伤害了,剩下的是有疤痕的心。”白琅低声道,“那么一个善良的人,可以通过伤害,来成就善良吗?”
这是与其本质相违的。
就好像一个乐手不能用自己高超的音乐技术使人不懂音乐,一个骑手不能用他的骑术使人不懂骑马。
一个善良的人不能用自己的善良成就恶果。
惩奸除恶也好,牺牲小善成就大善也好,这些在绝对的善德之下都是不存在的。
“我一直在想,‘伤害’并不是善者的力量,而是与善者相反的事物才具备的力量。既然天道公理具备这样的力量,那么它就是不善的。”
白言霜突然俯身,将她按在门上,眼神中微有阴翳。
“你知道镜主为什么会死吗?”他呼吸急促,神色非常严苛,“因为他思考了和你一样的问题。”
白琅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要再想这些了。”白言霜沉声道。
白琅轻抵他的额头,笑着继续说:“是不是存在另一种‘善’的天道,在这种天道公理之下,不存在任何伤害?”
“够了!”白言霜抬高声音,白琅静下来看着他,他猛然意识到两个人离得这么近。
他松开白琅,微微直起身子:“知白守黑,如果不能坚持这个原则,那么镜主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知白守黑。
——你要知道善道的存在,但又能够固守恶道,执掌生杀。
所谓的“庇佑苍生”,镜主做不到。
一旦他理解到世界上可能存在全然的、绝对的善,他就会放弃现在的天道公理,转而追求那个不存在伤害的理想世界。他已经不能再忍受牺牲小部分,成就大局平衡的虚伪“守护”了。
因为他无法继续遵守天道定立的“知白守黑”原则,所以才会选择死亡。
“你终于说到镜主了。”白琅笑容不减,她反而逼近白言霜,在他耳边低声问,“那么,现在告诉我,即将被复活的镜主,是坚持恶道的那个,还是追求善道的那个?”
她柔软的声音沿脊椎而下,让人遍体生寒。
*
“太微座下弟子尘镜弑师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