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大部份事情的处理方式就是将就着去处理。
“啊?”三姐一时没懂。
“好管事不好找,只要在可容忍之内的不干净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等到……”苏苑娘说到这,突然彻底明白了常伯樊那晚跟她说的话的意思,她怔了怔,方接道:“不可容忍了,再换也不迟。若不然,发现点事就换掉,哪来那么多
的人换,且换来换去,事情也没人去做,耽搁了反而得不偿失。”
原来治国和治家是一样的,没有用了就能彻底放心的人,一如没有不变的人心。
世事和人心一样变幻莫测,他们变,你也只能跟着去变。
原来如此,娘子是在跟她解释她先前问的话,三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娘子给她解答得如此详细。
娘子好像是在特意教她这些治人治世之术……
三姐若有所思地看着怔住不知在想什么的娘子,心里想不知娘子从哪里看出来了她心不在此。
但娘子没有责怪她,反而在教她。
想至此,三姐低下头,掩下了突然涌上眼眶的热泪。
她从小时爱听坊间说书先生嘴里的“烈女传”,她从不羡慕等了二十年终于等于丈夫归的王烈女,她就想当那个代亡父出征,替国夺回池城的小女将军,那是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最后在敌军的包围中大笑引颈自刎慷慨就义的奇女子,她就想当一个像小女将军那样无所畏惧,没有任何人、就是敌人也拦不住她的女子。
那是她的英雄,胡三姐从小偷偷攒钱,誓死不嫁,就是为的有一天能奔赴那个她应该去的地方。
她是非要去不可的,她愿意来娘子身边,也是为的拖延时间攒更多上路的银钱。
自从小时候她说她要当女将军被她娘嘲笑过后,胡三姐就从不跟人说她这些会被人斥为离经叛道的想法,尤其等她长大一点,敏锐地发现她这种念头简直就是死罪后,她更是跟任何人都不提,哪怕是跟她最亲的大姐,她也没说过。
但娘子不知道从哪知道了……
三姐想,娘子是为她好呢,回头娘子让她背的书,念的字,她还是好好去学罢。
有人在帮她,有人懂她,她没有那么孤独呢。
娘子真好。
胡三姐抬起头,朝娘子咧开嘴笑。
这厢,苏苑娘正想明白事回过头来看她,看到三姐眼睛红红看着她傻笑,她有些不解,但看着三姐明朗又开心的笑,苏苑娘嘴角无意识跟着扬起。
她不知三姐在快活什么,但容易高兴的人,真是让人容易跟着一道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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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樊等了差不多十天的日子,才示意苏苑娘去告知那三家常家三位天子门生回来的归期。
州府来人的事,让常伯樊很是警惕了一些,他有意不让外人知道他消息有多灵通,免得被州府知道,过于提防他。
他让苏苑娘去知会这三家,也把为何要延迟时日告诉他们的原因说了,苏苑娘听罢,道了一声:“知道了。”
不用常伯樊多说,她算了算,算出州府那边应该提前两日就收到了消息,等到常伯樊能知道,也差不多是这两天的日子。
这次,她亲自登门送喜讯,按辈分,她先去的是常老祖常文公家。
她这一去,常家礼数很足,常以婆亲自招待的她,且笑脸相迎,听完喜讯也是感激不尽。
苏苑娘喝过一盏茶就告辞,临走前,常以婆还亲手塞了她一个红包,提了一篮子礼品亲自送到她手中。
那份客气,是相当给本府的当家夫人面子了,苏苑娘也谢了又谢,两边皆其乐融融地结束了这次拜访。
等到了常六公与常隆归两家,与常老祖家的以婆婆的久经风雨的大方得体、镇定自若不同,这两家的惊喜是一家赛过一家。常六公家一得知家里的二爷补为一县县令,其兄常太白当即朝大门跪了下来,跪谢皇天和列宗列祖的保佑,且立马叫了妻儿去叫老太爷出来见苏苑娘道谢,常六公则一被扶来,就不顾身份朝苏苑娘拱手,那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常隆归家则更为惊喜,得知家中小儿被补为一县主薄,就是作为一家之主的常隆归当着苏苑娘的面就掩目而泣,归娘子更是昏厥了过去,一醒来就昏昏乎乎要去厨房,说要给她小儿子杀鸡吃。
人也没回来,苏苑娘又不留下进膳,杀的鸡最终杀了非塞给苏苑娘提了回去,当时归娘子提着断了气喉口流血的老母鸡往苏苑娘手中塞,吓的明夏一个箭步拦在了她们娘子面前,张开手护着了苏苑娘,瞪圆了眼睛看着鸡头的血嘀答滴答往地上掉。
常隆归家的人回过神来,忙来道歉,本府的人又拦住他们不往自家夫人身上近,场面一时混乱不已,等到苏苑娘上了回府的轿子,鸡也提在了三姐的手上,被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