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事不假,但喜事如若不是你家的,到时候看你们家怎么哭。以婆似笑非笑地瞥了装和气的老狐狸一眼,朝常隆归夫妻淡道:“还看不出来吗?找我们来立威的。”
“立威?”归婶子干笑了一声,见身边的下人们不敢细听,自觉退远了,等他们退远站定,她方小声接道:“婶子,恕我鲁钝,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你能看出什么来?以婆作为自家府上的常家的主母,就是嫌弃人,嘴中也不会说难听话让人难堪,这厢嫌弃这族中侄媳愚笨,也只在心中轻嘲了一声,嘴上温声淡道:“你们见过哪家新媳妇,像她这样拜见不见,专门一道请三家见了,还如此谈吐自如的,说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你们信吗?”
“一个新媳妇。”以婆抿嘴一笑,“我记得我当新媳妇的头一年,别说见外人了,就是见自家的几个人都战战兢兢,唯恐哪儿出了差错犯了忌讳冲突了哪,话都不敢说,哪来的胆一约就是约三家人的。”
这么说,是啊。归婶子朝自家当家的看去。
常隆归心里不爽快,但站在他面前的,两家哪家都比他们家强。刚才他是心里不舒坦,憋了半天一出门就把话放了出来,现在一见老祖家中的老儿媳妇这般厉害样子,他拉了自家婆子的衣袖一记,朝两人拱手,“六叔,以婶,家里还有事,侄儿先带媳妇先走一步。”
他带着自家婆娘赶紧走,怕再不走,就要生事端。
他跟他婆娘一走,以婆也不端着了。她跟常六公当了几十年的亲戚,两个人也都是老人,再知对方底细不过,这厢只见她眉头一拢,走了几步,走到偏角处,与见状随机跟上来的常六公道:“六哥,我刚才的话你也听
着了,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怎么感觉那丫头连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想压一头去啊?”
绝不是个善的。
常六公摸摸胡子,脸上常带的笑容淡去了一些,他摇头道:“这家子,里头外面,怕是都要立起来了。”
“什么意思?”
“你家那大媳妇,不是也没在府里讨着好?”常六公提醒了她一句。
“那是我那媳妇就是个蠢的,想学我,却只学了表面的一层皮,说出来的鬼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叫人怎么看不穿。”想起她那个喜爱自作聪明的媳妇,以婆脸色剧变。
到底是小了,学了点皮毛就以为自己八面玲珑了,岂不知在聪明人眼里,一眼就被看穿了。
“软硬不吃啊。”常六公当没听到,就着之前他的意思接道:“在我们面前,也现过几次了。不过,弟媳妇,我说句实话,你回去不妨跟老叔和我老兄弟说一声,大树底下好乘凉,以前树不大,仅有的那点余荫庇护不到我们的头上,现在这大树可算是大了,能让我们跟着沾点光了,可能过了这村就没那店,我们这里外上下可切莫因小失大,坐失大好良机啊……”
“难道还让一个新进门的坐到我们头上去不成?”以婆却是想也不想道。
妇道中人,眼皮子就是浅,看到的就是自己那点东西,常六公心中嘲讽,脸上笑眯眯:“你就把我的话给文老叔和我兄弟一说,再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这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以婆心里不痛快,回去的路上也劝自己要看大局,但等到了家里,一说起去主府的事,说毕,她忍不住怨怪道:“六哥说让着她一点,看在她能帮忙的份上,说是这样说,但她是我们常家的新媳妇,是我们家的人,她不帮我们难道还帮那不相关的外人去?她现在在主府里头上也没个人压着,我们要是不管着她一点,我看往后主府里的事,全都她一个人说了算!到时候有个什么事,说她都说不得半句!”
她这话带着气,但道理还是在的。
族中公中的事,以往由主府主母把持,现在到了现在的新当家手里,看他前阵子那把大房刮下的架式,看来是要把府中中馈和族中公中的事皆放到她手上。
眼看常家势涨,这女子,一进门就握着金山银山呐。
“要压,但不是这个压法。”以公看了眼老父亲,见他没出声,脸色也没变,于是放心地说了下去,“那小娘子,我见过,是个知书达礼还懂些道理的,这种小娘子罢,家世就摆在那,在家里肯定被教过,认人有她的一套,但她才多大?吃过的饭,还没你吃过的盐多,懂的都是些咬哄人的大道理,你就顺着她一些,时日久了,把她哄到手心,还愁她不乖乖听话?”
世上就无好言哄不好的人,见丈夫如此说,公公也颇为赞同,以婆脸色回缓,“就是看着不像个好哄的,软硬不吃的样子。”
“这种人,要是把她哄到你这边了,那才叫一个死心塌地。”这厢,以公朝老妻调笑了一句:“你不就是如此被我哄到了我这一边。”
一个糟老头子,当着老父也没个正形,以婆白了他一眼,又见苏文公一副什么也未听到的样子,遂放下心来,沉吟了一下,道:“我试试。”
她没把面子扯破,还捧了那新媳妇几句,想来给人的好印象还是有的,且她这种长辈自降身份去讨好她,那新媳妇想必也想族中有个能为她撑腰的长辈罢?倒也不愁不好接近。
第93章
这三家一走,没过多时,大管事求见,苏苑娘请了人进。
旁马功一进门,就朝苏苑娘告罪,“小人之前对夫人有不敬之处,还请夫人责罚。”
苏苑娘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一个下人拦她算不得什么,她不当自己的拦路虎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