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又呜呜咽咽地说了很多,可她泪流得太凶,周于几乎怀疑她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尽了。
哭声和断断续续的话含糊在一起,周于甚至分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能靠不连贯的词语猜测她本来的意思。
可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哭,他的脑内神经都搅和在一起,再没有日常清晰的思维,冷静的判断。
他只知道,卷了刃的钝刀上有铁锈,一寸一寸抵进他的皮肉中,鲜红的肉翻出来,慢慢地流出血。他感觉不到痛。
他抱她愈紧,脖颈处都是她流的泪,汇成河,顺着他的锁骨和肌肉纹理流下去。长久地横在他的肌肤上,变成刻在心底的疤痕。
又麻又痛,火烤一般。他的痛意顺着她泪的方向,蔓延开来。
自此,他只要想起此时程之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都会如现在一样,再经历一番火烤的痛痒折磨。
他像安慰小孩儿一样,手抚在她的后背上,顺着她的脊骨,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
吻轻轻地落在她的耳廓上,祈求她能感受到他的一丝爱意,能不再这么痛苦。
她终于能说出一长段的话“周于,我那阵子完全学不下去。”
“我快疯了,我不知道每天都是怎样过的。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思想没有情绪。”
“然后我就去工作。我一定要找一个能泄的方式,身体的劳累能拯救我很多。集中不了注意力,就去做机械性的收银工作,去餐厅像机器人一样地端盘子。”
“那时候江木离骂我疯了,可我却痛快许多,我不用想别的,每天睁眼就是工作,忙到倒头就睡,也不会做梦。”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也会想起你,会想要是你会怎么办,你一定比我厉害得多。”
“可是周于,对不起。”
“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我的天塌了,我得了精神病一样。”
他终于出声,嘶哑着痛苦着,甚至比泪水还要灼人。
“是我对不起。”
“我痛恨我自己。”
他去捧着她的脸,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他的悔意只需要自己知道就可以。
吻从耳边移到糊满了泪水的脸颊上,而他怜惜地一点一点吻去咸湿,都吞进他的口中,不让她沾染一点。
程之终于不再流泪,激烈地回吻他。
甚至翻跨到他的身上来,用自己的蛮劲啃咬他的唇,拼命去证明他们此刻正紧密相贴的事实。
不顾章法,牙齿碰撞着唇,她胡乱地将自己的唇递给他,他用无限耐心与温柔接住她颤抖的舌。抚慰着她。泪水混着口中的潮湿热情,她的气息从未像现在这般汹涌,让周于因为她而干涸到破碎的心重新有了生命力。
吻中逐渐有了血腥味,她的唇在含弄中变得红肿。
周于微微退后,她又追上来。他只能避开她的伤处,张大了嘴巴迎合她。
她的气息微喘,吐进他的口中。是清晰的,“周于,爱我。”
如她所愿,他剥去俩人的衣物,火热自下而上,灼烧出更多的印记。
程之的眼前迷朦起来,隔着山一样重的雾看他。
却看不清面前的人。
似乎有将军骑着马,挥刀向前。
马蹄在湿泞的地面上踩踏,翻起藏着密林最深处神秘气息的土。
怒吼一声,而后一往直前。
风起暴雨至。
蕴了一整个春日绿意的树叶,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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