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被侍者引进来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江木离早早地站起来,笑着迎她,绅士十足地帮她拉开座椅。
“我可什么都没点,我们就在这喝水吃空气。”
又在程之对面坐下,一脸不赞成道“不过你瘦成这样怎么还要瘦啊?这样下去不会暴食症之后又厌食症了吧?”
江木离急着用亲近的态度,自然的对话,企图在两三句中就将这几年未见的时间抹去。
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自己也随即沉了脸色。他那张白净的娃娃脸上,竟难得的出现那样晦暗又尴尬的神情。
他抿着嘴垂着头不说话,程之倒笑了。
“干嘛呢,我又没生气。”
江木离这才放下心来。终归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几年不联系的生疏放在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也就显得没那么突兀。
他定定看向程之,声音低低的。
“我担心你。”
“对自己好点,别太瘦了。”
程之偏过脸去,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城市霓虹。
她早与过去的人生割裂开来,江木离似乎是她与过去的唯一媒介。
与他见面,不得不想起许多事来。
她垂下眼皮,“嗯。”
江木离看着她瘦削的面容出神。
如今的程之有着紧致清晰的下颌线,优雅的天鹅颈。随意地坐在那就像是艺术展上挂在墙壁上的美人画,矜贵优雅,表情完美到没有一丝破裂。
明明就在眼前,甚至能闻见她喷的香水,一如既往的馥郁。
可就是有无形的距离隔开来,他无法上前一步,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与她什么话都说。
她的背直又薄,多了女明星才会有的气场,沉淀出经历了岁月才会有的成熟感。
可谁能想到,八年前的程之,会不知节制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蛋糕,蛋糕吃完了就吃饼干,将所有能提供短暂性快乐的高热量甜食当作救赎。
短短两个月,整个人便如充了气的气球般肿起来。
那时的江木离明知道这样是不健康的,不合理的。可他能做的就只有坐在她身边给她切蛋糕,给她拆饼干包装,在她快被噎住时及时递上一瓶水。
麻木又安静地陪伴着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只有她吃到胃都装不下,无意识地再吐出来的时候,他才自言自语般哽咽着说一句“别吃了。”
那么长的时间,只有看不到头的寂静虚无。空气中混着蛋糕的甜腻味道,地板上四处都有饼干碎屑。永远阖起的窗帘、流不尽的泪水,长久的让人无法逃脱的静默。
他压抑到要疯,但也什么都做不了。
程之转回眼神,笑着问他“你要结婚了?我看到八卦媒体的消息了。”
江木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快别提了。”
语气又半认真半玩笑道“好好,不如我俩结婚?”
程之笑骂“滚。”
江木离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可能实现的笑话,低头哧哧笑着。
这样熟稔自然的氛围,让江木离也忍不住怀疑,过去那段他们都刻意遗忘的日子,只是一段镜花水月般的虚影。
周于进餐厅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靠窗的最佳景观位,程之与一个男人对坐,表情亲昵,笑容柔美。
那个男人,他近两年曾在几个场合多次遇到过。
可对方却浑然忘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的祝安县。
三年前见面的时候他伸出手来说“周先生,总听我爸说您是北城最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完全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反应。
也是,江木离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记得当初那样不起眼的周于,又怎么会把今日的周于与当年的瘦小子联系到一起。
随行的人见周于定住脚步,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不禁笑了,言语里尽是羡慕之情“他的日子才叫舒服,三代积累的资源,人家才有资本游戏人间。”
“你看,女朋友都是极品。”
程之穿着包裹性很好的瑜伽服,将她的身形不留余地的勾勒出来,白色的上衣更凸显她的纯净气质。就算只看到一个侧影,也堪称绝色。
周于想起来,早上自己出门时,程之正在试瑜伽服,黑白两色,犹豫穿哪个颜色去锻炼。
是他说白色更显她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