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鸾沉默地立在那,指甲迸裂的指尖缓缓冒出血珠子,“滴答”一声落入脚边的雪里。
半晌,拢紧了周怀旭的披风,正要转身,忽又听阮嬷嬷大喊了声:“娘娘。”
王鸾停下动作,垂眸望着阮嬷嬷。
阮嬷嬷自知今日大抵是逃不了严惩,也不知晓还能不能留下命来。
是以,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大皇子心疼娘娘,所以拼了命地去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可他不开怀,他在这宫里一点也不开怀!娘娘啊,您心疼一下大皇子吧!”
王鸾静了片刻,而后轻轻抚着身上的披风,颔首道:“本宫知晓了。”
话落,她转身进了乘鸾殿。
-
登闻鼓在南直门响了足足两刻钟。
第一声鼓响之时,成泰帝将将坐入轿撵。
自打九佛塔显灵后,他又开始听见了父皇训斥他的声音,夜夜不能安寐。
一个早朝早就耗尽了他的精力。
他疲惫地闭上眼,没注意到轿撵缓缓碾过地上的雪,往南直门去。
离南直门越近,那鼓声便越清晰。
成泰帝愕然睁眼。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他急忙撩开帘子,正要发问,忽见随伺在侧的赵保英放下拂尘,双手伏地,以头磕地,声音一如从前的恭敬。
“奴才多谢皇上这些年对的厚爱,今儿奴才只能送皇上到此,皇上请吧。”
成泰帝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环视一眼后,心口“噌”地烧起了一把火。
“你这狗奴才这话是何意?!朕要回养心殿!还有外头的鼓声是怎么一回事?你快派人去查查!”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清亮的声音从宫墙外传来。
“吾乃大周长公主周元宁,今亲击登闻之鼓,状告大周皇帝,吾兄周元庚,弑父杀兄、通敌卖国、构陷储君忠臣、凌虐百姓!”
成泰帝双目瞪得愈发大,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幻听。
他也顾不得理会赵保英,踉跄着下了轿撵,喘着粗气大步走到南直门。
门外,惠阳长公主缓缓展开手上的密诏。密诏一出现,所有朝官与百姓齐齐下跪。
风雪尽头处,霍珏立于宫墙之下,望着惠阳长公主以及她手上的密诏。
上一世,这密诏他在公主府里遍寻不得。
原以为赵昀一日不醒,长公主便一日不会拿出这密诏。
不成想,她竟然在此时将密诏公诸于世。
诚然,长公主今日之所为,完全打乱他与薛无问的计划。
可眼下这情况,却比他的计划还要好。
霍珏眸光微微一转,落在不远处那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上一世长公主那一刀杀不死周元庚,这一世登闻鼓的这一槌自然也要不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