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里谁不知这位状元郎是靠着自家娘子挣的银子上京赴考的?
前几日宫宴上又见他对他那位夫人鞍前马后、关怀备至的,纷纷笑话他惧内。
惧内在都察院可不是什么侮辱人的词儿。
两位都御史都是怕妻子的,旁的官署的人还讽刺这是都察院的传统呢。
霍珏听着宗奎的打趣,提唇笑了笑,没应答。
他自是想着早些回去陪阿黎的,但今日他提早下值,却是为了赶在干爹离开酒肆之前同他见一面。
毕竟眼下这形势,干爹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霍珏猜得不错,成泰帝龙体抱恙,赵保英的确不能离宫太久,在酒肆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回去。
马车停在顺乐街的街尾,同如娘约好下回再来吃酒后,赵保英便出了酒肆,往街尾去。
正要提脚上车,街尾那棵大槐树下忽然走出一人,对他拱手道:“赵督公请留步。”
赵保英放下抬到一半的脚,回眸一望,见是那状元郎,便笑了笑,道:“霍大人可是有话要说?上来罢,在车里说。”
小福子一贯机灵,听见赵保英的话,忙上前开了车门。待得二人上车后,又主动关上门,在门外守着。
上了车,霍珏便道:“珏知晓赵督公不能在外久留,便长话短说。明日赵督公与薛指挥使前往大相国寺彻查灵牌一事,珏可否一同前去?”
赵保英挑了挑眉,去大相国寺查探一事目前并无多少人知晓,这状元郎从何得知?
摸了摸指上的木珠,他也不问霍珏是听何人说的,只笑着道:“霍大人是以何身份同咱家说这话?”
心知干爹这人不喜拐弯抹角,霍珏也不绕弯子,坦诚道:“以如娘婶子侄之身份。”
赵保英闻言一愣。
如娘说杨蕙娘一家于她有大恩。
原先还以为这状元郎是想要挟恩图报,借着大悲楼之事立个功。
即是要挟恩图报,那定然会将话说得冠冕堂皇,“为皇上分忧”“为督公效犬马之力”云云。
不曾想他倒是坦坦荡荡地搬出如娘来,言下之意便是说,我拿如娘来当婶子,自然也把赵督公当做自己人。即是一家人了,那自然不会说两家话。
赵保英笑叹了声,温声道:“霍大人有所不知。此番前去大相国寺,未必能查出什么,你若是想立功,那恐怕是捞不着什么功劳的。如此你可还想去大相国寺?”
霍珏道:“若督公不嫌麻烦,珏愿与督公、薛指挥使一同前往。”
赵保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既如此,咱家便同皇上道一声,明日霍大人在城门处等咱家便是。”
待得霍珏下了马车,赵保英垂眸沉思了须臾。
先前因着不想打扰如娘的生活,便不曾派人查探过霍珏与杨蕙娘一家的底细。
赵保英在宫里沉浮了近三十年,一双眼被淬炼得如同火眼金睛一般,魑魅魍魉早已看尽。
与杨蕙娘、姜黎接触不过片刻,便知晓这对母女心性纯良,非心机深沉之人。
可那位状元郎……却不是普通人。
与这状元郎接触越多,便越发现此人不凡。
眼下这盛京里,能教他觉着深藏不露,非泛泛之辈之人,着实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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