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万拙此人难缠,但至少他有弱点,贪财贪权且好名声。
先帝驾崩与他分明脱不了关系,偏他在先帝病逝后,还要涕泪满面装模作样地去守皇陵,就为了博个忠君的好名声。
可赵保英呢?
薛无问转动玉扳指的速度不由得快了些,沉声道:“赵保英此人找不到弱点。”
无父无母、无妻无儿,连从前狠心卖他的兄嫂都已经死了。
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就连当上了秉笔太监,似乎也不过是司礼监内斗的产物,机缘巧合之下便入了成泰帝的眼。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要斗倒余万拙,与赵保英结盟不啻为一个选择。
可这样一个人,薛无问却是不敢用的。若真能当同盟,自然是最好。可若是为敌,这人比余万拙还要难对付。
霍珏听罢薛无问的话,黑漆的眸子如无波古井深不见底。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也可以有软肋。”霍珏望着薛无问,缓声道:“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软肋。”
譬如他自己,从前在宫里人人都说他没有弱点,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可他知道他有软肋,一直都有。
薛无问闻言,薄白眼皮微抬,桃花眼睨着他,提唇笑道:“你查到什么了?还是说,又做了什么预知梦了?”
说实话,他至今对他嘴里说的那劳什子预知未来的梦始终是存疑的。
地动这样的天灾能提前发现先兆,谁知道这小子的身边是不是有什么能人异士,能早早便勘测到谭家村的异常。
之后便借着个所谓的预知梦,诳他卫媗会被金銮殿那位害死,逼着他不得不反。
白水寨几千人人马,什么三流九教之人都有,按照这小子的心机手段,还真的不无可能,毕竟能做梦预知到未来之事的人,根本就是万中无一之事。
可即便知道霍珏有可能是在诳他,他也不得不慎重以待,怕的就是那万中有一的可能性。
他是不会拿卫媗的命来做赌的。
霍珏听见薛无问戏谑的话,神色依旧平静,只摇了摇头,道:“自是没梦到过赵公公。我只是疑惑一点,赵公公自幼家境清贫,从未上过私塾,家中长辈亦都是白丁。这样的人,为何能识文断字,当得了秉笔太监?”
-
霍珏在闻莺阁呆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苏玉娘进去送了趟酒,见自家世子爷与这位霍郎君虽称不上相谈甚欢,但到底也是气氛融洽的,便笑笑道:“世子,月芙有事求见,可要让她改日再来?”
薛无问与霍珏已谈至尾声,闻言便应了声:“无妨,一会便让她进来。”
说罢,又对霍珏道:“钦天监已选好日子,明日宫中那位便会下罪己诏。若无意外,明年会开恩科,你——”
薛无问说到这,话音忽地一顿,原想着他这位小舅子马上参加会试了,便想着尽尽姐夫的责任,让他放宽心,今年若是没中,明年还会有恩科。
可转念一想,宗家那位在临安任县令,任期一到便要调回盛京出任顺天府尹的嫡系子弟宗彧,已经二进盛京为霍珏请功了。
如此一来,这小子只要会试成绩不差,一个一甲进士是少不了的。
思及此,薛无问便止了话头,道:“罢了,那恩科对你也用不上。”
霍珏心思剔透,不过一瞬便明白了薛无问的未尽之意,淡淡颔首道:“的确用不上。”
薛无问嘴角一抽,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此时闻莺阁外的回廊里,一位身着月白袄裙,戴着面纱的窈窕娘子正款步走来。
那娘子瞥见苏玉娘从里走出,她正要开口唤人,忽又见苏玉娘身后跟着位芝兰玉树的郎君。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