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几岁,看到市里开了第一家国际连锁快餐——她永远都会记得那家肯德基。
在谢青看来,这些都应该被记录下来。
人类文化之所以辉煌灿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那些文字记录。不论是翔实可靠的史料记载,还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文学作品,都不可或缺。
因为那些文字,今人才得以更好地了解古罗马战士的骄傲、古希腊众神的厮杀,还有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曾经盛极一时的古巴比伦。
但永州和它们比起来,实在太小了。
小到很多国人对它的印象,都只有柳宗元的那句“永州之野产异蛇”。
小到谢青休学那时没日没夜地读书,都没读到过几页关于它的故事。
谢青在那会儿就有一点点不服,暗搓搓地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写小说,一定要写写家乡的事情。
她还为此查过一阵子的资料,什么扶贫政策,什么长江经济带,认认真真地了解过好多。
可真等到自己当了作家,她又一时没顾上。
一是因为脑洞太多,《青珠录》那样的故事背景宏大又刺激,她作为作者也觉得更痛快;
二是,这种发生在小城的现实向故事,真的冷,比星际都冷。
要写这种冷题材,就要做好很长时间都没收入的心理准备,要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时候真没底气写。
可是现在,她不是不缺钱了么?
要不是看房看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达到限购政策下的买房标准,她连北京的房都全款买了。
谢青便想,该好好把这篇文写掉了。
大纲交给陆诚,她坐到一边,等他提建议。
办公桌前,陆诚看大纲看得心情很复杂。
即便有《那年春光下》做铺垫,他也没想到谢青还有写这种文的打算。
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说“网络只是一个载体,不该刻意区分网文和传统文学”,但这篇文,也还是太不网文了。
所以站在客观角度,这篇文真的不写最好。
《那年春光下》再怎么现实灰暗,也还是网文化的东西,让他推奖给资源,他都可以。
可这篇,他连放哪儿连载合适一时都想不到。
清清嗓子,陆诚委婉询问:“你怎么想起写这种题材了……”
“一直想写。”谢青笑了下,“我觉得描绘家乡的成长过程,很浪漫。”
“……”他发觉自己有的时候也还是不了解作家的脑回路的。
她又说:“你知道我的笔名是怎么来的吗?”
陆诚:“什么?”
“玉是琼楼玉宇的玉,篱是篱落疏疏的篱。”她一字一顿道,“琼楼玉宇是天马行空的想象,篱落疏疏是脚踏实地的现实。”
年少轻狂时最爱畅想未来。
那时她想,早晚有一天,她要变成一个既受欢迎又有深度的作家。
想有深度,就不能只有天马行空。
陆诚把先前打好腹稿的话都咽了回去。
如果她是心血来潮突然想高深一把,他可以尝试劝她;但既然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他就不能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