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按下快门的刹那,他稳稳地将手机下移了两寸。
捕捉到的是她正抬手擦额上细汗的样子。
得逞地暗暗一笑,他收起手机折下去扶她,又有些心虚,欲盖弥彰地跟她聊天:“饿不饿?”
她摇头:“不饿。”
他又说:“那喝水吗?”
她想想,点头:“喝一点。”
他便摘下背包拿水给她,低头翻找时他很有种她在盯着他看的错觉。
但拧开水递给她的时候,她分明在认认真真地看旁边古树上的介绍牌。
他想太多。
无声啧嘴,陆诚心里有一股“我还不如树”的低落。
两天后,陆诚把《那年春光下》的出版合同拿给了谢青,谢青看了看合同上的名称,真的是个赫赫有名的大社。
所以即便版税和首印量都不如《诉风月》,她还是痛快地签了。很多作者都会对一些自己眼熟的出版社有执念,她也一样,这家出版的传统文学她小时候就看过很多本。
可是签完合同,她就卡文了。
卡在了大结局部分。
在全书的后三分之一部分,女主已经在读大学。她原本的设想是让女主在大学里走出阴影,变得自信优秀,大结局安排在她回老家参加高中同学会,变得不在意曾经的经历,而同学们也成长了,向女主表达歉意,大家笑泯恩仇。
这是个传统的大团圆式结局,在书里本身也没有谁能称得上真正的“恶人”的前提下,逻辑看上去很正常。
但写到此处,她发现她写不下去。
哪怕有过硬的文笔支撑,她也无法把这个剧情按照预想写出来。
卡文卡得毫无道理。
整整两个星期,谢青没再写出一个字。
编辑起初催过她,后来又跟她说:“你慢慢写吧,陆总说不着急。”
但是她着急。这种止步不前太痛苦了,而且,她因此不得不反复回忆曾经。
终于,她去找了陆诚,问他:“我能改个结局么?”
“改结局?”他抬头看向她,“你想怎么写?”
“开放式结局。”她道。
让结局停在女主步入大学时,生活即将出现变化,令读者怀有希望,同时她又不必非写下去。
陆诚皱了皱眉。
回想原本大纲上的构思,他觉得那个大团圆结尾很好。
而且他把它解读为谢青的情绪释放,是她和自己达成和解的一种过程。他看大纲的时候,认为她是要借助这篇文走出曾经的不幸。
但现在,她却想写成开放式结局了。
为什么?是因为觉得将来充满不确定性?
不像。
她的生活已经过得很好,账上的上千万存款已经足以超过绝大多数人,而她的才华注定她还有无限的上升空间。
说她是会在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一笔的人,陆诚都不会觉得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