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诉绮文,绮文就算知道她和“诚书文化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碍于诚书文化在业界的影响力,大概也不会轻易毁约,出版流程可以继续下去。
但如果连录音一起提交上去,就不一样了。
按照诉讼流程,法院受理后通知被告方,会将一切证据复制一份交给被告看。绮文听到录音自然清楚地知道他插手了这件事,势必翻脸,出版项目必定搅黄。
诚然,如果双方解约,他可以另找合作方合作,也可以直接让诚书文化旗下的出版线来出版。
可绮文给的价格很好,为什么不先赚一笔?
张觅雅听得拧起眉头,又绷不住想笑,神情显得十分复杂:“这位……学弟,你是哪个专业的来着?”
陆诚颔首:“文学系。”
“你们文人怎么也这么雁过拔毛。”张觅雅嘲笑,想想又点头,“如果你们找的其他证据够用,那也可以吧。”
洽谈愉快,陆诚原本想请张觅雅吃个饭,无奈对方行程太紧,婉言谢绝。
三人便从酒店离开,陆诚心不在焉地思索还能找到什么证据,电梯门打开时抬眼,看到走在前面的谢青脚下有点飘。
他怔了怔,笑了下。
她自己对此显然没有察觉,没有察觉细枝末梢里都透出来的欣然。
连气质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所熟悉的清冷上突然被覆上了一层温暖的愉悦。就像彻夜大雪后的初晨,橙红的阳光跳跃在街边厚厚的雪毯上,一眼看过去,是清凉的,又是暖融融的。
陆诚一语不发,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突然转头,他才匆忙把视线压下。
谢青含着好奇打量他:“陆总怎么弄来的录音?是故意的还是吃饭时偶然聊起来,随手录下的?”
“……咳。”陆诚轻咳。“阴谋”被人追根问底让他有些窘迫,没有作答,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谢青愣了愣,反倒追问得更厉害:“怎么了?”接着有些担心,“合法吗……”说着已追上他,但他个高腿长又走得急,她想和他保持齐平就只好小跑。
她边小跑边抬头打量他的神情,担忧道:“陆总?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有什么事没跟我和律师说吗?”
她好像突然变得好奇心很重,弄得陆诚应接不暇。
陆诚定住脚,扫了眼吴敏。
吴敏反应很快,看向近在咫尺的大门:“我先去叫车。”话音未落已踏进旋转门。
陆诚目光放低,落在谢青面上。
素淡的鹅蛋脸上,一双明眸也正望着她。
对视片刻,他轻笑:“很少听你这么多话。”
她的话从来不多,如果说上一点儿“长篇大论”,那肯定是说正事的时候,说的都是有用的话。
闲聊时,她总是听的多说的少。像这样一连串的追问从她嘴里说出来,陆诚感觉很是稀奇。
谢青被他说得微滞,薄唇抿了抿,又道:“我没别的意思。”
只是怕节外生枝。
她对法律的理解很浅显,像大多数人一样,虽然说不上是“法盲”,但对各种大事小情在法律上的具体规定到底如何并不清楚。
比如录音这事,她脑子里有个大致的概念,就是作为证据的录音必须是合法手段取得。
可怎么算合法手段?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录算不算?蓄意套话算不算?她并不清楚。
如果手段不合法又会招致什么结果?算不算违法犯罪?她也不清楚。
所以她当然担心。她想把《青珠录》的版权拿回来,但如果要为此承担坐牢的风险,还是算了。
陆诚一脸好笑:“不会让你坐牢的。”如果不是有意克制,他会忍不住抬手弹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