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些,丰钰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简直多余!
是了,以嘉毅侯的自大,又有谁能左右他的决定?丰钰瞬时有种自己是“送上门来给人欺负”的懊恼。
她拥着锦被暗自捶了下榻沿。听见安锦南似笑非笑的声音“本侯命人进来服侍你更衣。”
丰钰想起自己下场凄惨的裙子,心中恼意又多了一重。新做的裙子,才上身,给这蛮子弄得坏了……
安锦南行至门侧,顿了顿步子,“下回你着人备几套衣裙在此……”
话未说完,丰钰裹着被子翻身而起,将榻上软枕朝他抛了过来。
安锦南扬声大笑,抬手接住了枕头,在上头嗅了下,朝丰钰挑了挑眉头“你的味道……”
丰钰恼得满脸通红,拾起地上的鞋,又朝他掷了去。
安锦南夺门而逃,笑声一路传至外头。
廊下,元嬷嬷眉头展开,给小环递了个“你瞧这小两口”的眼色,也不打扰安锦南,待他大步去了,才捧着早叫人备好的巾帕热水衣裳等物走了进去。
每每下人们进来服侍,都是丰钰窘得不行的时刻。强装镇定梳洗毕,任小环替她换了衣衫,假装看不见被元嬷嬷卷起的一片凌乱的软垫和被子,还有夹在里头的小衣等物……
元嬷嬷一脸自然的温笑,在她看来无异于“你不必说,奴婢啥都知道”。而小环羞得不敢抬头,更有种她做了贼一样的窘。
丰钰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离地道“五姑娘可还在祠堂?”
这是句废话。嘉毅侯下了令,五姑娘自然只能在祠堂。便是安二太太也不能拂逆安锦南的意思,擅自把人叫走。
小环垂着头道“姑娘一直在呢,侯爷未吩咐,不敢放了吃食进去给姑娘,夫人也还没用几口,可要先吃些东西?”
丰钰头昏脑涨的有些想睡,累得不行,这会子倒没什么胃口,强撑着舒了口气,“不必了,我去瞧瞧五姑娘。”
祠堂设在侯府后园,有单独的大门可进入。
沿路翠色苍天,俱是百年古树,白墙黑瓦的屋宇森严幽冷,叫人莫名生了寒意。里头一排排无言的牌位,是安家数百年无数英灵的栖处。
安潇潇纤细的身子委顿在神牌之下。她跪在擦得锃亮的青石砖上,微微仰头,注视着上头的名牌。
察觉身后轻微的响动,她回过头来,见是丰钰独自进了来,手里还挽着一只竹篮,隐约有饭香传来。
丰钰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受委屈的小姑娘,见到安潇潇脸色平静面上并无泪痕,她微微怔了下,才扯开唇角朝她笑笑,努努嘴朝她示意,叫她随自己去往后头的厢房。
青布帘子阻隔了外头浓郁的香火味道。
丰钰将手里的篮子放在炕桌上,朝安潇潇招了招手。上头的盖布一掀,竟有一壶酒,两样小菜。
安潇潇眼睛弯成月牙,朝她笑道“嫂子,你在祠堂喝酒?”
丰钰抿唇一笑“我哪里敢?这不是稍息之处么?不是在祖宗牌位前,算不得不敬吧?你别说出去,咱们就没事儿。”
她目光晶亮地朝安潇潇眨了眨眼,这样子的调皮出格甚少出现在她身上,安潇潇怔了下才回过神来,有些啼笑皆非地道“兄长可知道?万一露了风声,他恼了嫂子,岂不是我的罪过?”
丰钰如今一提及安锦南就觉生气。
她沉了沉面孔,取出酒壶斟了两杯,“不提他吧。潇潇,今儿就咱俩,说说话儿?”
安潇潇“嗯”了声,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与她碰了碰杯,仰头一口饮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烈得像要撕破喉管,胃里登时发热,安潇潇叹了一声,笑道“是兄长的换骨醪?”
丰钰点点头,见安潇潇却蹙了眉,“嫂子,兄长知道么?这东西乃是御赐的,一年也才只得了两坛。”
丰钰抿嘴一笑“你担心他舍不得,拿我问罪?从前他与你喝过的?”倒是没想到,安潇潇一口就尝出了是何酒。倒不似她,饮酒都是乱饮,分不出好坏。
安潇潇吐了吐舌头“从前兄长赏过人,我跟着尝了两口。兄长那么吓人,我怎敢叫他知道?”
说完,却见丰钰含笑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