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庆和杏娘都挨了好几下。丰庆本是箭在弦上,突然受惊,立时委顿,他心惊之下,怒不可遏,反手抓住客氏的手腕,翻起身来将她一推。
客氏气得几乎要晕去,全身气力都拿来撕打两人,不妨之下给他一推,仰面就朝地上倒去。后脑重重撞在地上,眼前登时金星直冒。
她随手一抓,抓住的竟是件女子的小衣,客氏又气又恨又伤心,登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才在她屋里百般哀求磨蹭的男人,转眼就背着她摸进了下人房。
还为了个不值钱的贱婢打她?
客氏觉得天都塌了。
多年夫妻情深,她做错过什么事他都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此刻后脑凉凉一片,眼前阵阵的看不清东西,她只觉自己大抵是给他推伤了,悲从中来,哭得全没顾忌。
“丰瑞纯!你这好色的老狗!”
她口不择言地骂道“你稀罕那些个贱人,大可与我明说,十房八房我也给你抬进来,叫他们轮流伺候你高兴。你把我当什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前脚从我屋里发脾气出来,后脚就跟这贱婢抱成一团眼气我。你把我的脸往哪搁?”
丰庆本就在疑心自己的身体,给她一惊之下骤然无力还不知会否做下病根,此时又听她胡乱的咒骂,声音尖利刺耳,情态百般不堪。再一抬眼,见门前竟站着七八个人。桐娘和那些个守门的婆子、小厨房的妈妈们,竟都给惊醒了围了过来。
那门大敞着,冷风呼呼地灌入,他身下什么都没有穿……
丰庆何曾丢过这么大的脸,不管是为阻止客氏的胡言乱语,还是保住自己颜面,他都不能再放任……
但见他额上青筋爆起,挥手一掌打在客氏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打得客氏整个人懵了一瞬。
脸颊刺痛传来,她不敢置信地仰头看向丰庆。
夫妻十余年,他为一个贱婢当着众多仆从面前,打她的脸!!
客氏捂住脸颊,满面是震惊忿恨。丰庆并不理她,铁青着脸,朝门外站着的一众下人怒斥“滚!都给我滚!”
外头众人以桐娘为首,个个缩头垂肩,悄无声息散了去。
客氏怒号道“你怕什么丑?你当众这般撕我的脸,你还想要颜面?”她已经没了理智,状若癫狂地从地上跳起来,扑到炕上就去揪扯杏娘,撕她的中衣,打她的耳光,扯她的头发。
杏娘连呼“太太饶命”,护着自己的头脸怕给她抓伤,丰庆见闹得不成样子,连连怒喝,“有完没完!”
客氏母老虎般转过脸来,对着丰庆狠狠啐了一口。
“没完!”她泪流满面地道,“你若是光明正大跟我过了明路,我把她摆在房里又如何?你偏要偷偷摸摸背着我,你把我当什么?”
丰庆给她气得冷笑“把你当什么?过了明路?你有那个器量?前番杜姨娘我不过稀罕了两日,你怎么做的?哄着我把她身契要了去,趁我不在家,转眼你就把人赏了你弟弟!”
“许姨娘入门比你还早,你准我沾她一毫么?但凡我去了她房里,你便哭天抹泪寻死觅活,好好的人给你欺负得没两年就犯了心悸去了。你这妒妇,是我猪油蒙了心给你哄住!如今瞧来,你还不及当日的段氏贤淑!”
客氏最是听不得这话,身子气得乱颤,“丰瑞纯,段氏那么好,你怎不和她好生过日子,去樊城祸害我作甚?”
悲从中来抹着眼泪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没名没分就跟了你这不要脸的色胚,好容易熬死你老婆,进门给你做那伏低做小的填房,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内院,我如何对你不起?是我客婉华比那些贱东西少了鼻子眼睛?还是我伺候得你不及她们?你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还要念着偷外头那些脏东西,屋里哪个丫头你没上过手?你给我难看我凭什么叫你好过?丰瑞纯,我娘没骂错你,你就是个光知道钻女人裙子的窝囊废!!”
丰庆给她骂得满脸通红,他已经十分克制,这些年自问不曾对不起她。
若在平素背着人他也肯赔小意地哄一哄客氏,可他余光一瞟,对上杏娘饱含企盼和哀求的眸子,他瞬时心中一颤。
男人自尊心作祟,他如何都得硬气三分,当即冷笑道“是了,做我丰某的填房是委屈了客小姐你。你不愿做,无数人愿意哭着喊着求我纳娶,你还当自己是当年那水灵娇嫩的小花?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挑明了,这些年见到你我就腻味,弄到今天家宅不宁难道不是你搅风搅雨的结果?若非如今顾忌着钰儿和安侯爷的事儿你以为我还能容得你猖狂?不过是怕家里闹停妻叫我亲闺女在侯爷面前没脸罢了!”
“好哇!”客氏伸指指着丰庆,恶毒地道“你终于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你真当你闺女是个什么金贵东西?宫里不知给哪些达官显贵玩厌了,入不了皇家的眼才给送出来归了乡里,你真以为嘉毅侯能瞧得上她?怕是她用宫里学来的那些狐媚手段赶着伺候人嘉毅侯罢了!”
“你给我住嘴!”儿子如今的前程全系在嘉毅侯身上,丰家未来能不能再进一步全看嘉毅侯肯不肯照拂,丰钰如今便是整个府里的香饽饽,谁会没眼色在这个时候去触她眉头?
瞧着客氏这幅刁钻恶毒的面孔,想及她素日骄纵张狂的性情,大有可能,前脚出了这里后脚就跑去拿丰钰出气。
如今任何事都不及攀上嘉毅侯来得紧要,近来无数人巴结他,给他送礼,哄得他飘飘然如登仙化羽,不知几多快活,如何能叫客氏这毒妇在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