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伸出修长的手,从旁拿过一只茶盏,亲手斟了杯碧螺春朝她推去。
温润低醇的嗓音就在耳畔“喝茶。”
冷雪柔耳尖发烫,脸颊红透,低垂了头去接那茶盏,抬眼不住偷觑安锦南的神色,心想大抵他已经原谅了她了
他肯如此温和地与她说话,是不是说明,她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与他撒娇痴缠
屋中各怀心事的三人一时静默起来,闻得一旁烛花细微的噼啪声响。安锦南清晰地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甜气味,正从冷雪柔身上幽幽传来。
冷擎风暗中窥探安锦南的神色,见他瞳孔似乎倏然一缩,冷淡的面孔上却是再没任何旁的变化,一点也琢磨不透此刻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就在这时,外头适时传来步声,冷擎风眉头挑了一挑,就听见他的随行小厮慌里慌张的在外禀道“大爷,咱们在盛城的铺子出事了,说是今儿的莼菜不对,吃坏了人,此刻乱成一锅粥,掌事的不敢定夺,慌着遣人来请您定夺”
冷擎风咬了咬牙,不敢去看安锦南的脸色,他站起身,慌忙地走到门边,斥了几句下人无用,又走回桌畔,朝安锦南躬身持礼“对不住得很,侯爷,这起子草包个个不顶用,我得去瞧一眼,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我们冷家损失一间铺子倒没什么,只怕牵连了侯爷名声”
冷家在盛城能开大酒楼,仗的是谁的势,三岁小儿也知。因此他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
安锦南嘴角微勾,似乎客气地笑了下,“嗯。”
冷擎风抑住心内狂喜,状似为难地看了看冷雪柔“至于二妹,侯爷您看”
“她在此候着。”安锦南从善如流,自始至终没有抬眼。
冷擎风轻快地“哎”了一声,又行礼谢过安锦南,嘱咐了冷雪柔几句“要乖顺,莫给侯爷添烦”等语,这才快步去了。
门打开又阖上。放了一道清风而入,将冷雪柔软软的发丝吹拂而起,将那香甜的少女香,无孔不入地沁在屋中每一个角落。屋中只余他二人,冷雪柔一颗芳心似乱撞的小鹿,不知怎么,竟没个平静的时候。原以为只能与大哥一块儿陪他说两句话,哪想竟还有这种独处的机会可不叫她又惊又喜至于家中铺子是不是出了人命官司,根本不在她考量的范围内。她挑起眼帘,斜斜晲向安锦南,又娇又软地喊了声“姐夫”。
拉长的尾音,娇媚得滴得出水的声线,任何正常男子听了,恐也要酥了半边身子。
安锦南抬起眼,冰冷的视线拂向冷雪柔娇俏的脸蛋。
从前她年幼稚气,在她脸上看见的只有天真纯美。此刻,她身上染着那甜香的味道,又娇又羞地用春水盈盈的眸子朝自己偷瞧,安锦南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他手握成拳,缓缓望着眼前的少女朝自己贴近
安潇潇快速跳下马车,直奔书房而来。见那屋门紧闭,从窗纸上透出暧昧的淡红光晕,她咬了咬嘴唇,勉强勾起一抹笑来,扬声道“冷二姑娘,说好了要与我回府叙旧,怎却躲到这边来了”
边说边推开了室门。
屋中静极了,桌前摆着三盏茶杯,茶已冷了,而桌旁并没坐着任何人。
安潇潇心中一沉,声音不自觉微微发颤“兄长”
“嗯。”
屏风后,低低的一声。
安潇潇提起的心稍稍回落,快步绕去屏风后。
安锦南靠墙立在那里,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他面容整个隐在阴影当中,瞧不出是何表情。
安潇潇凑近,没发觉冷雪柔的身影,她舒了口气,又蹙了眉“兄长,又头痛了”
安锦南“嗯”了一声,伸手按了按额角。
不是痛得耐不住,他定是又言“无碍”。可此刻的他却明显的以脆弱示人,叫安潇潇心内揪痛不已。
听他又道“知会崔宁,扶我回房。”
安潇潇上前扶住他,左右环顾“兄长,冷雪柔呢”
安锦南抿了抿唇,无力地朝一旁的书柜指了指。书柜后有榻,想来,冷雪柔是在那儿却怎么没半点声息连兄长如此头痛都不理
安潇潇并无时间去思考太多,她扶着安锦南到廊下,以指为哨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声。
屋脊上停留的鸟儿突被什么惊散,月下,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房顶纵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