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钰听她胡言乱语,忍不住又掐了她下。
嘉毅侯府,幽静漆黑的院落里一盏孤零零的灯火忽明忽灭。
芍药坐在灯下,正在缝制一双新鞋,皂色粉底,银线飞鱼云海图纹,形貌齐备,已快要收尾。
隔帘一道门内,是嘉毅侯的内堂。
芍药看了眼更漏,正是子时。才准备撂下针线,就听里间传来闷闷的声响。芍药面色一紧,丢下针线飞快闯了进去。
推开门,宝相团花深蓝绒毯一路铺进内室,床帐已被扯了半片下来,安锦南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在床下的脚踏上,芍药喊了声“侯爷”,连忙摸索着去点燃了烛灯。
昏暗的光线下,安锦南整张脸上都是晶亮的汗滴。长发垂下,遮住他眉眼。
安锦南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息。芍药见他下唇已经咬得见血,眼圈一红,从袖中摸出手帕,跪在他身前。
“侯爷,疼得厉害么您别弄伤了自己”
安锦南陡然抬起脸,他双眸赤红,尽是血色,面容狰狞阴狠,可怖至极。
“滚。”
他咬牙切齿,从颤抖的唇间挤出这字。
芍药摇头,泪珠坠了满脸“侯爷,奴婢去请郎中,这就去”
她还未及起身,安锦南忽然伸手,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滚滚”
第15章
芍药被一股大力推出,重重跌在身后的椅上。她额角碰在椅腿,当即又痛又晕。
安锦南重新抱住自己的头,咬牙发出沉闷粗嘎的喘息。
芍药不敢再近前刺激于他,抬手抹去泪珠,提步就往外走。
屋后韩妈妈听见动静,往后院井里拎了一桶凉水就往这边来。
芍药与她在廊下撞见,瞥一眼那水,声音嘶哑心疼“妈妈,这就去请郎中吧,侯爷再这么熬下去,早晚这样不行的”
韩妈妈面容一凛,单手提着水桶,另一手就钳住了芍药的手腕“你疯了不成想整个盛城都知道侯爷这疾症”
芍药摇头落泪“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瞧着侯爷这般痛苦,我实在不忍心。这病一日不去,这痛楚何时是个头啊”
韩妈妈将她死死拽住“禁声随我入屋中看顾侯爷。要不要延医诊治,需听侯爷的意思”
芍药被她强扭进屋中,直入内室。韩妈妈着她将水倒入盆中,自己走到床边将安锦南架起。
安锦南眸子陡然睁开,便欲挣扎。韩妈妈架住他手臂,低声喊他的乳名“阿锦,阿锦莫怕”
安锦南像被什么凝住了心神,双眼呆滞住,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阿阿姐”
他声音低哑,嘶不可闻。
“快,把水端过来”韩妈妈抬眼目视芍药,等她将冷水拿来,扶着安锦南,用帕子浸了水,替他在额角擦拭。
发烫的额头贴上冰冷的帕子,安锦南先是一缩,韩妈妈将帕子搭在他头上,温声安抚“好阿锦,去睡着,一会儿就不疼了”
安锦南回手捂住那帕子一角,约过了一刻多钟,人慢慢恢复神智,他抹了把被弄湿的脸颊,坐在床沿,朝怔怔立在一旁的芍药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