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臻不会让闻小屿飘到任何地方去。
阿姨过来告诉李清人已经到家时,李清正在三楼阳台旁的暖房里站定沉思。她坐不住来回走,直到闻臻走上楼来,来到暖房前。
阿姨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桌上,安静走了。李清始终凝眉望着闻臻,目光极为复杂。闻臻都快比她高出一个头了,她的大儿子早已成长为一个优秀可靠的成熟男人,但李清知道在有些事情上,她从来都无法理解闻臻的固执。
昨晚在和小屿的那一通电话里,李清就听出了小儿子的不对劲,接着两个孩子的电话便都打不通了。夜里她一个人在阳台焦虑徘徊,难以置信闻臻竟然让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她甚至愤怒地想到在闻臻那样冷硬强势的性格面前,一向不懂拒绝的小宝是否遭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委屈。
闻臻叫了声“妈”,走进暖房。李清审视着闻臻,目光中不禁带着严厉。她放冷了声音:“还以为叫都叫不回来你。”
闻臻站着不说话。暖房里静谧,五颜六色的花都开得漂亮。李清抱着胳膊踱步,也不与闻臻绕弯子,问他,“你是不是欺负小宝了?”
“没有。”
“你强迫他?”
闻臻还真想了一下,眼见着李清瞪着他气白了脸,才认真答,“没有。”
李清呼吸都沉了,她还给自己留了一点希望,追问闻臻,“你几次在我和爸爸面前说不想结婚,难道就是为了小宝?”
闻臻静静回答,“是。”
那一刻李清眼中的泪差点要涌出来。但她强忍着,端好她作为母亲的稳重,急道,“你难道想说你喜欢你弟弟?!”
闻臻平静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妈,我很抱歉。”
李清简直要天旋地转起来。她猜测再多,也不如闻臻一句话来得重击。“小宝是你弟弟,亲弟弟!你这是疯了吗?!”
闻家良不在家。出院后他一直在家休养,这些天身体恢复,便觉得在家待久了憋闷,一早就出门去找友人打牌了。李清特意挑了这个时候与闻臻面谈,闻臻也心知肚明。两人都不约而同避开了闻家良,各自心照不宣。
“小宝还小,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可你三十多岁了,闻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心里最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李清气得浑身发抖,嗓音都在颤,“小宝好不容易回家,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这么懂事,他都不敢朝家里撒娇,说句话还要看我们脸色。。。。。。”李清一想到闻小屿在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到连一点声响都不敢弄出来的样子,眼泪就猛地往上涌,“。。。。。。他怎么敢拒绝你?你就是欺负他、强迫他和你在一起,他又能怎么办?他甚至连说都不敢和我说!”
闻臻自觉从来都不是个会强迫别人遵从自己意愿的人,一时没明白他妈为什么会把自己往这方面去想,“妈,他是我弟,我怎么可能强迫他?”
“你还知道他是你弟!”
闻臻闭了嘴。李清从荷包里拿出手帕擦掉眼泪,竭力平息情绪。她叫闻臻大老远回家的目的并不是要和人吵架,而是沟通。她知道自己不像丈夫那样在孩子们面前充满威严,闻臻连父亲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她。
但这件事太重要了,她必须想尽办法解决。
“闻臻,实话与你说,我之前听你说不想结婚,有过很多猜测,也作了心理准备。”李清道,“无论是你,小宝,还是康知,我对你们从来都没有更多要求,只希望你们平安快乐。就算你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都能慢慢接受——但是你要跟我说你喜欢你亲生弟弟,你让我怎么接受?全世界都找不出一对能接受这种事的父母!”
闻臻不说话。李清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小宝以后是靠舞台吃饭的,小宝喜欢跳舞,天赋又那么高,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成名,到时候要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他和自己的亲哥哥。。。。。。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闻臻答:“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李清怒极反笑,“我都能看出来,你觉得爸爸不会看出来?他迟早会知道!你爸爸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想害死他么?!”
闻臻却像早有预料,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李清,那目光莫名令李清心惊。闻臻说,“爸不会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
李清看着闻臻,不认识他一般,“你说什么?”
“妈,我知道你心疼闻小屿,也不想让爸伤心,所以你不会告诉任何人。”闻臻说,“我也不会。”
“闻臻!你搞清楚了,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是因为这是大逆不道,这叫家丑!你好歹也是个高材生出身,就一点廉耻心一点道德感都没有吗?你一个人犯浑,还要把小宝也拖下水!你觉得你这叫喜欢他?你都要害死他了!”
闻臻又不说话了,只安静站那儿,看似不反驳的模样,可李清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只是不想争吵,仿佛从首都飞回S市就是为了承认他喜欢闻小屿,至于母亲要如何愤怒责骂,他都能接受。
愤怒和不解暴风一般搞砸了李清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已经失态了,更令她痛苦的是闻臻的不为所动。她知道闻臻自我,可没想到已经到这这样严重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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