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东在外面一脚踢飞了他们家平时吃饭用的折叠小桌,怒吼:“都他妈都滚出去!这里是我家!”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一个低冷沉静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妈,你先出来。”
这个家太小、太窄,这么多人一下涌进来,简直拥挤得难以转身。女人如梦初醒,忙往门外让,又一脸期待地望着杜越。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从他们身后迈步过来,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穿着西装,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眼角眉梢透着冷意,黑眸定在杜越的脸上。
一股微微的麻意从杜越指尖漫开,又很快散去,令杜越自己都不知所以。男人像从画里走出来,容貌充满不真实感。这样的一家人出现在这里,每一处都格格不入。
民警说:“杜越,我们需要你一同去一趟医院,与闻家良先生和李清女士做亲子鉴定,证明你是否与他们夫妻二人存在血缘关系。”
杜越二十岁,高考时考去了首都的舞蹈学院,读了一年多,得知父亲吸毒,家中积蓄花光,还背上几十万的债务。母亲几乎崩溃,杜越不得不办理休学,回到家里照顾家人。
父亲被送去戒毒所出来后偷偷复吸,一日比一日颓丧,母亲打两份工,脾气暴躁,常把情绪发泄在杜越身上。杜越与她吵,她就大声谩骂,以至动手打人。
有时杜越一怒之下只想一走了之,可每次看到母亲在深夜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他又感到无路可走。一天当作一年地熬,不知这样的生活何时才能结束。
杜越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胡春燕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双方的血液样本已经采集完毕。闻家人报了案,在警察的阻拦下,杜晓东无法从中阻挠,当被要求提供血液样本做他和杜越的亲子鉴定时,杜晓东极为抗拒,甚至毒瘾发作出现胡言乱语的现象。
胡春燕冲进医生办公室,提高嗓门:“怎么回事?!”
杜越捏着指尖的棉球站起身,李清立刻起身挡在他面前,“胡女士,我们刚刚做完亲子鉴定。”
胡春燕怒道:“你们神经病啊?和我儿子做什么亲子鉴定!”
“既然这么说,那麻烦你也来做一个,免得到时还说我们作假!”
“有病!”要不是看在有警察和医生在场,难听的话早从胡春燕口中骂了出来,她气急败坏要去抢杜越,“杜越!你给我过来!”
李清立刻生气拽她的手,“你扯来扯去做什么呀,他刚刚抽完血,你不要动他!”
医生在一旁无奈喊:“两位女士请冷静。”
警察拦着吵架的女人,杜晓东在一旁胡言骂人,办公室里一片混乱,杜越站在一旁。他还没吃午饭,早饭也只吃了片面包,此时又饿又茫然,还很烦躁,看着眼前这群剑拔弩张的大人,又疑惑自己是否在做梦。
办公室门被推开,闻臻挂断电话,对在场人说:“妈,还要辛苦你再跑一趟警局。刘警官,麻烦您。”
刘警官点头,转身对胡春燕和杜晓东说,“二位,麻烦和我们去局里做个笔录。”
胡春燕甩开他的手,“我又没犯法,做什么笔录?”
“你和你的丈夫涉嫌拐骗儿童,我们已经掌握证据,请跟我们走一趟!”
杜越怔怔看着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那一刻声音好像离他远去了。
胡春燕大吼:“你说谁拐骗儿童?杜越是我亲儿子,我养了他二十年!”
李清的情绪同样激动:“当年帮着你们偷小孩的护士已经被我们找到了,你还想狡辩!”
胡春燕站在数人中间粗喘着气,像一头愤怒的母狮毛发尽张。她刚从工厂食堂出来,接到电话连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匆匆赶来,一身的油烟和饭菜味,开线的球鞋上尽是灰,枯黄发梢沾满油腻。
“杜晓东!”她大喊丈夫的姓名,“你他妈说话!”
男人却在听到李清说出的那句话后如被抽掉魂魄,灰败地站在墙边,目光浑浊,如墙上一道长长的灰,只反复机械地说:“杜越是我的儿子。”
胡春燕冲上去对男人拳打脚踢,被警察拉开,强硬带出去。杜越见父母被带走,下意识抬脚想跟上去,刚走出几步,被握住胳膊。
他抬起头,闻臻也低下头,与他目光对视。
“我带你去吃饭。”男人说。
闻臻带杜越去了望山湖的一家私房饭馆。饭馆坐山临湖,环境幽雅,掩映一片竹林中,少有客人。两人被带到包间里坐下,竹帘外可见竹叶掩映,湖光山色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