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希灵也知道钟斯衍出车祸这件事了,还得知了自己儿子最后为爱放弃事业,给方颂愉打电话的时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也没说什么重话。
“过几天我来南辰给你转让股份。”赵希灵说,“然后你保护好自己的财产吧,想要出去玩也行想要一直不工作也行,干什么都行,给你钱是为了保障你的生活,反正你也不听我说的话,唉……”
方颂愉吐槽:“股份当然不会给别人,你把我当什么了?还是把钟斯衍当成凤凰男吃绝户的了?”
赵希灵笑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赶快跑,跟我说也行,你爸不靠谱,我也不怎么靠谱,不过关键时候帮个忙还是没问题的。你爸要是在南辰为难你,你就找我……”
听上去很像嫁女儿一样,方颂愉又想笑又心酸,想了半天,只憋出干巴巴一句:“知道了……妈你新男朋友怎么样?”
赵希灵哼了一声:“你管我?”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压根不给自己儿子窥探新男朋友的机会。
还好不算太伤感,也没有太难堪,赵希灵本质上还是替他着想更多,没有像方世军那样一刀切,不过这也够了。
他在休息室接完电话,走回钟斯衍的病房。今天的夕阳很好看,打在玻璃窗子上,投射到地面,是一道斑驳的光柱,以前化学课本里学过,这叫丁达尔效应。
钟斯衍坐在病床上,微笑地看他。
方颂愉也朝钟斯衍笑了笑,伸手把窗户打开了,于是光柱顷刻之间消失。微凉的风吹进来,令人舒爽。
他倚着窗子逆光靠在墙上,对钟斯衍说:“这两天睡觉还会觉得痛吗?”
钟斯衍一愣,方颂愉又说:“你睡觉的时候会皱眉,还会小小声的嗯嗯啊啊,应该挺痛的吧。”
“是有点痛。”钟斯衍索性不再隐瞒,“最近好很多了,再过一个月应该能下地走动了吧。”
方颂愉侧过头去看楼下的花园,那是一片专门为了复健人群设计的花园,观赏性和功能兼备。钟斯衍看着方颂愉的侧脸,不知不觉间浮现一个念头:
他好像头发变长了。
方颂愉的头发一直是不长不短,他第一次见方颂愉的时候,方颂愉的头发就只能扎起一个小啾啾,不过现在看上去好像能扎起一小撮了。
“你要留长头发吗?”钟斯衍问。
“有点想。”方颂愉说,“但没想好。”
钟斯衍突然就有了点恶趣味,他想看方颂愉穿婚纱。头发有一点长度之后再别白纱才会好看吧?
“那……”钟斯衍抬头,看向方颂愉,“等你头发长了,我们出国结婚好不好?”
他不能出国了,也无法跟上国内大学的进度,估计要办一年休学,休学也好,他想带着方颂愉去环游世界。
除了这些朴素的愿望以外,他那些病态的偏执和欲望,好像都因为差一点到来的死亡,减轻了许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第一次听见方颂愉主动说出想要留在他身边。
风顺着床沿飞进来,拂过钟斯衍的面颊,那一刻,他觉得自由。
在方颂愉的视角里,阳光落在了钟斯衍的脸上,梅子酒一样的眼睛柔和又明亮。
他伸手捋走挡住眼睛的头发,别在耳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好啊……等你好了,你先求婚,我再考虑一下。”
等你好了……这句话含了很多祝福和期盼,钟斯衍的心情明快起来,他低着头,开始絮絮叨叨说自己的憧憬。
“过几天我爸妈要来,我想,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钟斯衍说,“他们应该会喜欢你的,再然后,等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在南辰买一套房子吧,写谁的名字都行,按照你的想法装修,要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和很大的阳台……”
方颂愉忍着笑意都说好,他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钟斯衍,碎碎叨叨,柔和不压抑。
“还有……想要出国旅行,然后在国外结婚。”钟斯衍说,“你给我们设计结婚礼服吧,其实我想看你穿婚纱,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不穿也行,这样结婚礼服就是全天下最独一无二的礼服了。”
“说完了吗?还有什么吗?”方颂愉笑着问他,“你快说,我拿个笔记本记下来,秘书小方竭诚为您服务。”
“还有……”钟斯衍朝他眨眨眼睛,“你过来一点,我们面对面说。”
方颂愉果真走过去,把病床旁边的凳子拖了过去,坐在钟斯衍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