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斯衍仍然不太开心,两个人走回去的时候,钟斯衍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
方颂愉也不开心,他在想,为什么他消失了这么久,钟斯衍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他或者问问他在外面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如墨的夜色吞噬了理智,方颂愉很难不去想,他都不关心我,他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是压根没爱过我?
虽然这样想很矫情,以前蒋依云谈恋爱的时候就喜欢拉着他分析她男朋友的各种举止,不断地问:
他爱我?他不爱我?
可人类很难、很难不去左右摇晃,反复摆动,因为没有人会读心术。即便拥有了读心术,也很有可能死于反话和讽刺。
人太难以理解和琢磨了。
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好像过去的很多痕迹都变成了论据的一环,他忽略不了钟斯衍的一些过分举止,藏在蜜糖里的刀子,等到糖化了,仍然是刀子。钟斯衍几乎决定了他的社交,就像决定一条狗该不该出去散步那样独断。
爱的成分表里有占有欲,但不完全是占有欲,还有让步、尊重、理解。缺一点,都不再成为爱。
方颂愉想,他们认识了两个月就开始谈恋爱了,两个月够证明爱不是荷尔蒙作祟吗?够证明钟斯衍不是看上了他的脸吗?
不然为什么钟斯衍总爱用各种无法描述的令人羞耻的方式折腾他?以欣赏他的难堪为乐趣,控制他的欲望为满足,反反复复折腾他,是为了刺激感,跟爱没有关系。
回到酒店之后,钟斯衍让方颂愉先进了屋子才关上门。
钟斯衍问:“你知道你今天错在哪里了吗?”
错在哪里了呢?
方颂愉不想就穿衣服和打车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和钟斯衍争执谁对谁错,矛盾的核心从来不嵌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矛盾的核心在于,热恋期一过,水落下,才能看见两块石头彼此不契合的性格的棱角。
所以……
“你爱我吗?”方颂愉鼓起勇气问。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天真,倔强地看着站在玄关处的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钟斯衍:“你是喜欢我的脸……我的身材……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你是喜欢一个物件,喜欢一只宠物,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读过简爱的故事,简爱站在罗切斯特面前发问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
想要作为完整的人格而被爱,不是宠物,不是附属品,是平等的、纯粹的人格。
第45章囚禁
吵架以方颂愉连夜买了回桐城的机票告终,他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第二天中午落地桐城。桐城不冷,甚至艳阳高照,方颂愉却浑身上下冒冷汗,一进了家门,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钟斯衍坐在他床边安安静静地看书,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像半个月前一样。假如生活是一场用了蒙太奇手法的电影,把半个月前两个人相爱的场景,和现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场景,拼贴在一起,该多么滑稽。
方颂愉挣扎着坐起来,他口干唇裂,想下床找水喝,钟斯衍拦住他,递给他一杯温水,还有白色的药片。
“你发烧了。”钟斯衍哄他,“把药吃了,你发烧发成这个样子,也不忙着起来,我给你煮了粥,喝点再睡。”
假如……假如那天钟斯衍没有因为他问“你爱我吗”而沉默,方颂愉现在可能真的会非常感动。
然而那天钟斯衍沉默了。
沉默的当口,方颂愉的第一反应不是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而是他额前的碎发长了,不修理的话,微微低头,会遮住眉眼。
后来钟斯衍说:“我以为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你喜欢小狗和喜欢我是一样的,对吧。”方颂愉自顾自往下说,“你从来就没觉得咱俩在平等地谈恋爱,你只是觉得你在驯养一条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