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抬眼与她对视着,神情近乎温柔。
春暖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来,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随后颤着声音问道:“郡主?”
云浓原本还在想着应当说些什么,才能取信春暖,毕竟并非是所有人都能认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大半都是要觉得是她居心叵测有意欺瞒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春暖却已经认了出来,云浓轻轻地应了声:“是我。”
春暖压根没再怀疑,便露出了狂喜之色,又是哭又是笑的,不住地同她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云浓好奇地问道:“什么?”
“我就说公子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对旁的姑娘那么好,还让人睡到郡主的卧房去,”春暖抹去了泪,又道,“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云浓这才明白过来春暖的想法。
她是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能让她死而复生,也不信顾修元会变心爱上旁人。
云浓哭笑不得道:“哪有这样的?人心易变,他当年与我未曾有过什么誓约,纵然是真变心爱上了旁人,那也不是再无可能的事啊。”
“并非如此,”春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解释道,“你若是亲眼见着,这一年多来公子是怎么度过的,便不会这么想了。”
云浓咬了咬唇,迟疑道:“那你同我讲讲。”
她其实早就想知道顾修元这一年多的事情,只是无从问起,纵然是真要问,顾修元也未必会据实以告。
但春暖是不会瞒她的。
春暖一直在这府中留着,可以说对此了如指掌,她凝神想了想,娓娓道来。
从顾修元回府乍闻其死讯时的震惊失态,再到漫长时光中的许多折磨,以及顾修元生的那场险些被夺了命的重病。
那病的由来,是他无意中翻着了书房中的一本游记。
云浓素爱看书,偶尔见着有趣的,一时兴起还会提笔做批注。在那山水游记上,她圈了不少有趣的地界,而后还在最后画了个线路,看起来很是用心。
最下角,以秀气的簪花小楷注了一行小字——
再年春来,当同游。
只可惜春来之时,顾修元借着回乡祭祖的托词离了京,而她也死在了宫宴之中,再也没机会提及。
顾修元那时日夜忙于朝政,只凭着一股精气神强撑着,可见着这批注后,却是心气郁结于肺腑,直接病倒了。
这一病,险些连命都赔了进去,还是那位旧相识的神医恰在京中,才将他救了回来。
春暖将诸事都讲了,而后道:“自你去后,京中一直多有传言,我也曾生出过怀疑……但那之后,便再没有怀疑过公子待您的真心。”
若非是在意至极,又怎么至此?
两人谈得认真,皆未曾留意到顾修元进了门来,他轻轻地咳了声,又看了眼春暖。
春暖会意,连忙退了出去。
“你同她揭了身份?”顾修元进门时已经听到春暖所言,但却避而不提。
云浓抬眼看着他,想了想,轻声笑道:“若非如此,她只怕是要将我当成居心叵测的狐媚子,与我没完的。”
顾修元愣了愣,歉然道:“是我思虑不周……”
“无妨,”云浓打断了他,“我总是要见她的,不是吗?”
顾修元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从何而起。
云浓无声地笑了笑,又问道:“你先前说想娶我,难道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