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是高中同学的话,应该记得,当年他拿到了上交的提前保送资格。”谢航宸又提起了一件旧事。
程未练当然记得。
她和牟行阙高考的时候,还是先填志愿后考试的规则。当时因为牟行阙一早拿到了上交的保送资格,她在填志愿的时候就直接全填了上海的学校。
最后她也确实考上了,可牟行阙却瞒着所有人在最后关头放弃了那个资格,参加了高考。
“我要是没猜错,我哥当时是觉得,上海比较近,遇到同乡人的概率太大了。”谢航宸开始解释,“往北考的人少,北京也更远,这样他上完大学,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再也不回来,我爸很难找到他,他就可以解脱了。”
大学四年,牟行阙与家中的联系稳步减少。
他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切断自己和原生家庭的联系,差一点就真的成功了。
变故发生在程未练即将毕业,也就是他正式工作第一年的那个五月。
因为要办集体户籍转移,他趁假期回了一趟家,准备悄无声息地取一下户口本,把事情搞定就走。
结果这一回去,他就看见了谢航宸被打得满身是血,躺在地板上的场面。
“我爸那会儿不仅狂躁症加重了,还因为常年酗酒,被诊出了肝癌。”谢航宸平静地叙述着,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牟行阙倒是可以完全不管这件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拿了户口本就回北京去。
可他最后妥协了,他做不到完全不管还在读初中的弟弟,他辞职回来了。
不得不说,从他回来起,谢航宸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至少不用再一身伤去上学了。
至于他们的父亲,因为生病,动起手来,也已不是他的对手。
整个故事听上去非常感人,讲给别人听,大概率会得到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兄长这样的反馈。
可程未练作为其中被直接忽略感受宣判死刑的人,哪怕知道了内情,也无法释怀。
当然,她没有把这份无法释怀发泄到谢航宸身上。她只是在听完后默默离开了医院。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程未练讲完后,又喝了一口水,神色平静。
唐榕:“……”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重生之前,她与谢航宸认识的那十一年,发现他和牟行阙一样,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不论是父母还是兄长,他都不曾说起过哪怕半个字。
“那牟老师现在情况如何?”唐榕听到自己问。
“没生命危险。”程未练说,“他主要是过劳,再加上昨晚和他父亲起冲突的时候,被砸了一下脑袋,有点脑震荡。”
“过劳是怎么回事?”
“他工作日有别的工作。”程未练语气淡淡,“是你们那个补习机构唯一一个不参加培训,只在周末去给人上课的。”
能做到这一点,说到底还是他业务水平过硬,教出来的学生都能显著提高成绩。
但光是靠补习机构的工资,他并不能负担他父亲的治疗费用,所以他回了老家后,过的基本就是全年无休的日子。
这么过了一年多,不过劳才是怪事。
唐榕听得愣住,她还真没想过,牟行阙的日子过得有这么惨。
真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未练姐你还没跟他聊过?”唐榕道,“这些都是他弟弟告诉你的?”
“嗯。”程未练点头,“等他状态好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