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暥儿第一个哭着醒来,小孩儿在睡梦中尿了床,祝云瑄手忙脚乱地爬起身给孩子换衣裳。
梁祯坐起来懒懒倚在床头,没心没肺地逗儿子:“羞不羞啊,这么大了还尿床?”
小孩儿才被祝云瑄哄住,刚停了呜咽,被梁祯这么一逗又放声嚎啕了起来,祝云瑄没好气地瞪向梁祯:“再捣乱你滚出去。”
梁祯笑出声:“好,好,我不说。”
那之后一直到出门,小孩儿都趴在祝云瑄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蔫了,连那只大海龟也顾不上了,梁祯将人抱过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父亲跟你说笑的,还生气呢?暥儿怎么这么小气?”
“暥儿不羞羞,暥儿不是故意的,父亲坏。”小孩儿委屈极了。
梁祯失笑:“父亲昨日还给你钓到了龟龟,怎么就坏了?”
暥儿这才左顾右盼地找他的龟,又要牵着一块出去遛,俩人带着孩子去了海边将海龟放生,小孩儿可怜兮兮地问祝云瑄:“一定要放龟龟走吗?”
祝云瑄哄着他:“龟龟也要回家去,它也要去找自己的爹爹,你乖,放龟龟回去吧。”
小孩儿没话说了,蹲下身依依不舍地与他的龟龟告别,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才亲手解开了系着它的绳子。
目送着笨拙的海龟缓缓爬进海水中,祝云瑄松了一口气,可算把麻烦解决了,要不一直牵着只海龟在路上遛,实在有够呛的。
梁祯沉声一笑:“陛下真是煞费苦心了。”
祝云瑄懒得理他,梁祯抱起泫然欲泣的儿子,哄劝道:“别哭了,回头父亲给你用竹子编一只龟龟。”
小孩儿眼中含泪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祝云瑄嗤笑了一声:“为了讨好这小东西,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谁让他是我儿子。”梁祯得意道。
正说笑间,远处有人大步走了过来,是个肤色黝黑看着十分爽朗的年轻男人,见到梁祯很是喜出望外:“萧兄!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你几时上岛的?怎不说一声,父亲都不知道你们已经到了。”
梁祯笑道:“昨日傍晚刚到的,知道你家里忙着操办你大哥的婚事,没有先去打扰,本来就准备今日去登门拜访的。”
来人风风火火道:“走走,父亲一直惦念着你呢,你来了他肯定高兴。”
“不急,”梁祯叫他稍安勿躁,给他和祝云瑄介绍,“这是我夫人和孩子,他们没来过这里,我带了他们一块来玩,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哪的话,嫂夫人来了就是贵客。”对方热情地与祝云瑄寒暄,“见过嫂夫人,在下秦良,这里的岛主是在下的父亲,萧兄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嫂夫人第一回来这岛上,有失远迎,是我们怠慢了,还望嫂夫人莫怪。”
祝云瑄好脾气地笑着点了点头:“秦公子客气了。”
秦良领着他们去了家中,先一步收到小厮传回消息的岛主秦老爷子亲自出门来迎接,这位岛主家大业大,子嗣众多,秦良是他的第二子,明日就要成亲的大儿子也在,一家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到正厅里入座后,暥儿很听话地挨个叫了一遍人,得了不少红包,小哭包终于眉开眼笑,坐在祝云瑄怀里好奇地望着四周。
秦老爷子抚着胡子,看着小孩儿一个劲地说着好,笑着与梁祯道:“没想到你竟早就成亲了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先头老夫还盘算着想把我家大丫头嫁与你,幸好是没开这个口,否则岂不尴尬。”
梁祯赶忙道:“秦伯父您就别拿小侄逗笑了,我家夫人和孩子之前一直在大衍,半个月前我们才重逢,实属不易,先头一直未与您说过家中事情,实乃不知从何提起。”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叹道:“你不用多说,我自然是明白的,既然你们一家重逢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祝云瑄垂眸捏住了孩子的手,轻抿了抿唇角。
在秦家人看来,梁祯突然冒出夫人孩子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这些从大衍远走南洋之人,要么是活不下去出来讨生活的,要么就是遇上了什么要命的事情逃命出来的,一百多年前他们的先祖亦是这样。梁祯三年前来到这里,虽不知他在大衍具体犯了什么事,想必也是逼不得已,以至与家小分离,如今能一家团聚,便是大幸了,何必再追问那么多揭人伤疤。
谁又会想到,坐在他们面前的,其实就是大衍的皇帝陛下呢……
梁祯自然也不会多解释,与他们闲聊起来,秦良开口便说起了近日泉州发生的事情,他先前带队去泉州做买卖今日才会,比之外头那些不靠谱的传言知道得显然更多一些:“大衍皇帝应该确实是失踪了,泉州全程戒严,我们差一点都出不来,我看着大衍朝廷是要乱了。”
有人好奇问道:“当真与那鬼蜮海贼有关?”
秦良继续说道:“那谁知道,不过我看八九不离十吧,不是传言那些海贼是前朝之人吗?我还听人说他们搭上了爪哇岛的那些番邦人,若是当真被他们劫持了大衍皇帝,啧,我看我们近日还是低调些,就不要再出海了,免得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