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被砍了头的人,值得吗?
祝云瑄看向趴在床边一脸怯怯瞅着自己的暥儿,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提醒祝云璟:“哥,你带孩子回去吧,别把病气过给孩子了。”
“他自己说要来看你,你跟他说会儿话,我一会儿就带他走。”
祝云璟去了外间与随行的方太医询问祝云瑄的状况,暥儿又往前凑了一些,贴到祝云瑄身旁,小声问他:“爹爹,你生病了吗?”
“爹爹没事,”祝云瑄的脸上挤出笑,安抚他道,“你乖乖的,等爹爹病好了再带你玩。”
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那爹爹要快一点好起来。”
“好。”
将两颗糖小心翼翼地摆到祝云瑄的枕边,暥儿踮起脚,贴过去在祝云瑄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
祝云瑄笑着闭了闭眼睛:“乖宝宝,你自己吃吧,爹爹不吃这个糖。”
“很好吃的,爹爹病了要喝药,好苦,吃糖就不苦了。”小孩儿一本正经地劝他,祝云瑄不忍心再拂了他的好意,笑过将两颗糖都收了下来。
他这一病便病了大半个月,转眼便已入夏,好在这段时日朝中一直太平无事,有留京的几位内阁辅臣在,平常的政务尽能处理,要紧事情都会用急报送来闽州,总算没有耽搁什么事情。
方太医私下里与祝云璟提过,祝云瑄这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病,压抑了三年的心事在骤然见到根结所在的那个人时尽数爆发出来,又纠结又放不下,才会郁结成了心病。
想要彻底地好起来,还得他自己想开才是。
这段时日暥儿每日都会过来陪祝云瑄一个时辰,父子俩之间的感情愈发深厚。祝云瑄已下了决定,病愈了就启程回京,至于要如何正式开口与暥儿说这事,在与祝云璟商议过后,还是想着等出发之前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俩人一块与他说。
待到祝云瑄病愈,转日便是四月初八的佛诞日,往年的这一天大衍的皇帝都要去皇家寺庙烧香礼佛,今年即便在外头也不能落下。泉州的西面就有一座靠山的佛寺,规模虽比不上京中的沅济寺,在这闽粤一带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寺,随行的礼部官员一早就安排好,今年佛诞日皇帝亲自礼佛的地点就定在了这里。
当日一大早,祝云瑄便换上冕服在前呼后拥中前往了西山的寺庙,几个孩子想去看热闹,祝云璟便带了他们一块去观礼。
皇帝于佛诞日亲往寺庙烧香礼佛是大衍自开国起就定下的礼制,自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又枯燥又繁琐,几个孩子被拘着规规矩矩地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都站不住了,缠着祝云璟说要去外头玩。
祝云璟怕他们一直在这闹叫人看了影响不好,只得带着人先退了出去,去了外头的庙会上。
因有皇帝在,寺庙封了庙,外面的庙会却不会不准人来,且就是因为皇帝亲临,今年的庙会比往年都要热闹,人山人海,说是全城出动都不为过。
祝云璟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小的,还得时时刻刻盯着元宝不要拽着祝云琼乱跑,即便身后跟了大批的侍卫家丁,也着实吃力,人推人挤的,好几次他都差点拉不住两个孩子。
眼见着暥儿又差一点被绊倒,他只得一手将人抱起来,万分后悔不该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来这种地方凑热闹。
走了一段路,铭儿拉了拉祝云璟的手,眼巴巴地说想吃糖人,暥儿也附和着点头:“我也想吃。”
祝云璟已经想要打道回府了:“一定要吃吗?”
两个小娃娃齐刷刷地点头:“要吃。”
无可奈何之下,祝云璟头疼地将他们安置在一处人稍少一些的巷子转角处,叮嘱道:“都站着别动,我叫人去给你们买糖人。”
他正要吩咐家丁去买,元宝已经嚷嚷着“我去我去”,挤进人群里瞬间钻没了影。
祝云璟赶紧叫人跟过去,又吩咐其余的人护着三个孩子往后退,将他们围在一个角落里护住。
元宝在卖糖人的摊子前排了许久的队,刚轮到他就被横插进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撞开了身,小孩气哼哼地上去理论,两边眼见着就要吵起来,祝云璟头都大了,回头叮嘱了一句叫几个孩子站在原地不要乱跑,亲自穿过人堆去解决大儿子那边的事情。
祝云琼紧紧牵着两个小娃娃的手,紧张地盯着面前人来人往的景象,大批的侍卫就挡在他们面前,他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安,手心里的汗都冒了出来。
前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叫骂声,一个看着只有十来岁大的乞儿朝着这边猛蹿了过来,身后追了个嘴里骂骂咧咧喊着捉贼的妇人,那乞儿灵活地钻进钻出,一路鸡飞狗跳,撞倒行人无数。眼见着他越跑越近,一众侍卫手中的剑俱都抽出来了一半,虎视眈眈地警惕着。
同一时间,不知从哪个方向窜出来数十条黑犬,直冲他们而来。原本正好奇东张西望的两个小娃娃都吓坏了,祝云琼更是慌了神,一手扯着一个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挡在身前的侍卫忙着应付那些狗,一片慌乱中冲过来的乞儿撞倒了其中两个侍卫,转瞬间又钻进人堆里没了影儿,而紧随其后而来的妇人则趁机冲进侍卫堆里,一手提起了暥儿,就地一个翻滚,借着那几条狗的庇护,顺利挡开了扑上来的众侍卫,冲进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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