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瑄依旧有犹豫,大长公主又劝道:“就这么定了吧,到时候我把京里没出阁的小娘子们都叫来,陛下也好多看看,这皇后的人选定了,后宫四妃九嫔的,陛下便尽可以挑喜欢的,何必委屈了自个。”
祝云瑄到底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姑母都是为了他着想,怕他日后身边没个真正贴心知冷知热的会更觉孤单,他也不好拂了这一番好意。
大长公主雷厉风行,赏花会就定在了十日之后,那日一大清早祝云瑄便带着人微服出了宫,从公主府的侧门悄悄进去,并未惊动其他人。
大长公主一早安排好了,请他在湖边一处清幽雅致的园子里赏景品茗,隔着湖,那些小娘子们就在对岸玩耍,荡秋千、放风筝很是热闹,垂柳依依挡住了小娘子们的视线,祝云瑄这边却能清楚看到她们的一举一动。
大长公主随手一指,告诉祝云瑄:“那位就是严家大姑娘,我帮你看过了,相貌虽不算拔尖,性情看着却是不错,落落大方的,做国母倒也恰宜。”
祝云瑄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人群之中的少女一身翠绿色春衫,嘴角带着恬静的笑,正喝着茶在与人闲聊,如大长公主所说,相貌只能算清秀,看着却很温婉,一派大家闺秀之态。
祝云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内心并无波澜,淡道:“姑母觉得好便好。”
大长公主不赞同道:“怎么能我觉得好就好,皇后是你的枕边人,以后可是要跟你过日子的。”
“……她只要料理好后宫诸事,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就行了。”
大长公主叹道:“你啊,何必这般少年老成,当初信誓旦旦说定是要娶个倾国倾城美艳无双的皇子妃,那时的豪情壮志去哪里了?”
那不过是年少时与兄长的一句戏言罢了,后来传到这位姑母耳朵里还被她好一顿笑,这么些年过去,祝云瑄自己都早不记得那时说这话是什么样的心境了。
祝云瑄淡笑:“姑母莫要取笑朕了,那都是年少无知时说的浑话罢了。”
“什么浑话不浑话的,你有想要的不是挺好吗?这严大姑娘确实算不上貌美倾城,但如今你身份不同,皇后的人选自然不能单凭你喜好定,你若是喜欢漂亮的,这些个丫头里面我看着也有几个长得不错的,你要是觉得好便都收了,只要不是那等狐媚货色的,贪图美色并不算罪过。”
大长公主的想法一贯开明,这番话若是换了旁的人来说,还会叫人怀疑是另有所图,只祝云瑄这位姑母年近六旬无儿无女,膝下虽有几个养子却并未记在她名下,确实没什么可图的,一心都是为了祝云瑄好。
短暂的沉默后,祝云瑄轻摇了摇头:“纳妃之事以后再说吧,有皇后在,缓个一两年也不迟。”
大长公主担忧看着他,踌躇道:“陛下,你是不是……心里头有人了?”
祝云瑄微怔:“……姑母怎会这么说?”
“我也是随便猜猜,你总是这样失魂落魄的,对自个的婚事都不太上心,一副可有可无之态,我是担心你……”
“没有,姑母多虑了,”祝云瑄压下心头那一瞬间涌起的古怪情绪,坚定道,“真没有。”
大长公主狐疑瞅着他,他越是这般强调其实越是引人猜想:“莫非是男子?”
不怪她会这么想,他们祝家人自太祖皇帝起就有这种癖好,不说那些皇帝王爷的,便是许多公主私底下也有女伴,昭阳帝当年为了那安乐侯府的公子如何要死要活,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嫡姐却是心中有数,及到祝云瑄,如今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实在是……
祝云瑄的面色白了一瞬,大长公主便当自己猜对了,一声叹息:“男子又如何,若真喜欢直接收了便是,何必烦愁,我大衍朝哪一代没有男妃,便是你父皇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祝云瑄轻抿了一下嘴角:“姑母……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
“喜欢……”大长公主目光微滞,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就是,见到他就会笑,不见他的时候想着他也会笑,只要一想想还有这样一个人,就觉得快活。”
大长公主的事祝云瑄是知道的,她与驸马感情深厚,曾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伉俪,可惜好景不长,驸马上战场为国捐躯,可怜大长公主才三十不到就守了寡,生的女儿也夭折了,她坚持未再改嫁,守着回忆过了一辈子,这样的感情,便是祝云瑄亦十分动容。
只可惜,他永远都无法亲身体会了。
祝云瑄垂下眸:“没有,朕没有什么心上人,严家姑娘很好,朕会好生待她,早日生下嫡长子,以承国祚。”
大长公主再次叹气:“行吧,你心中有数就行,老婆子我也不说那么多惹人厌烦了,你啊,做了皇帝也别把自己拘得太紧了,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要不这皇帝不是白做了?”
祝云瑄点了点头:“谢谢姑母,您也是,合该好好安享晚年才是。”
大长公主笑道:“我自然会的,待我这辈子活够了,两腿一蹬,就去下头见你那死鬼姑父,岂不快活。”
祝云瑄亦笑了:“甚好。”
只在公主府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祝云瑄便就告辞悄然离开,出了公主府转过一条街,就是昭王府的大门,刚行至门外便有人匆匆过来,拦住了车驾。
昭王府的管家在车外小声禀道:“陛下,王爷请您过府一叙。”
祝云瑄冷淡道:“不必了,朕赶着回宫,还有要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