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眉目慈祥,望着裴亦辞无奈道,“哀家也知道,顺嫔入了宫成了皇帝你的妃嫔,诸事皆应公事公办。可那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她熬了一个多月绣成这面屏风,不求别的,只求哀家今儿送到皇帝面前,你看?”
裴亦辞颔首:“顺嫔有心了。”
虽说他脸上还是没什么松动的样子,不过众人早习惯他这幅冷面孔。
魏太后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他愿意收下顺嫔备的寿礼。就算现下没松口解了顺嫔的禁足,那也不代表以后没有转圜的机会。
豫嫔沈婉坐在下首,见魏太后送了自己备的寿礼和顺嫔的寿礼,便也带着自己的宫女上前行了一礼:“陛下,这是臣妾手书百寿图,愿陛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她说着,身后的宫女捧着一幅百寿图上来。
这百寿图妙就妙在一百个寿字不光以不同的字体写就,更是一气呵成没有断笔,意头就很吉利。
齐半灵回大都后,就听说这位豫嫔沈婉的才名,说是她五岁能作诗七岁能作文,可不知为何,入了宫却似明珠暗投一般没了动静。
就连皇帝大寿拿出的寿礼,也是无功无过。
看得出费了心思在上头,却似乎没什么出彩之处,和适才魏太后带来的顺嫔的寿礼比就差了一些。
齐半灵又扭头去瞧沈婉,大抵是万寿节的缘故,她都不再像往常那般愁容满面的,清秀的脸上平添了稍许喜意。
裴亦辞看了看这百寿图,也点点头:“豫嫔有心了。”
宜妃秦如月见此情状,便也曼步上前,朝着裴亦辞行了一礼:“陛下,臣妾愚钝,既不如顺嫔心灵手巧,也不及豫嫔秀外慧中,便备下了寿舞一支,祝陛下福延万岁,江山永固。”
她本就为这支舞早早换上了舞衣,她站到宴会厅南侧的台子上,朝着舞台四周的乐师鼓手一挥手,乐声奏起,她水袖一甩,便舞了起来。
因是家宴,就没了种种避讳,嫔妃献舞也不算逾矩。
宜妃身材颇为丰腴,且腰细臀翘,婀娜柔软,跳起舞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齐半灵一边小口抿着杯里的酒,一边欣赏着宜妃的舞姿,很是惬意。
感觉裴亦辞似乎又朝自己这里看过来了,她忙摆下酒杯夸道:“陛下,宜妃一舞轻盈柔美,当真不负美名。”
却见裴亦辞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齐半灵摸摸鼻子,接着低头抿酒。
一舞毕,宜妃又施一礼,便似脱了力一般差点倒下,好在身后的小宫女眼疾手快,抢步上前扶住了她。
青绵还侍立在宜妃身后,见状跪到裴亦辞面前,磕了个头回禀道:“陛下,请容奴婢斗胆一言。宜妃娘娘为了这支舞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所有动作都是她亲自编排的,只为了今日贺陛下万寿,博陛下一笑。”
裴亦辞漠然看了眼跪在下头的青绵,唔了一声:“宜妃有心了。”
本热切地望着上首裴亦辞的秦如月脸色一黯,很快又重展笑容,朝着裴亦辞谢了恩,一瘸一拐地被小宫女扶着去更衣了。
齐半灵见太后和妃嫔们都把手里献上了,便也低声吩咐了倚绿,让她拿出自己准备的那份寿礼来,随后由宫女推着她自案后绕了出来,被两个小宫女稳稳扶着行了一礼:“陛下,臣妾也备下了一份寿礼。”
坐在上首的裴亦辞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倚绿,就见她捧着一个红漆托盘,上头放了一本《盐铁论》,封面微微泛黄,似乎已经有些年月了。
就听齐半灵接着说道:“这本《盐铁论》是前朝大家程文忠公亲笔写的注解,言浅意深,入木三分,臣妾特此献给陛下,祝陛下万岁长乐,愿我大宴国祚绵长。”
裴亦辞的眉心微不可见地拢了拢,随口吩咐孙禄:“收下。”
宜妃更衣归来,恰好看到这幕,不无得意地和身后的青绵对视一眼。
陛下本就清冷少言,好歹也对她说了句有心了。
瞧瞧皇后,费心找来了名家孤本,连句“有心了”都落不到。
齐半灵倒没什么所谓,送寿礼,无功无过才最好不过。
她本就不爱琢磨琴棋书画,更不会跳舞唱歌,真要她拿出像几个妃嫔那样的寿礼,才叫她露怯。
她想了许久才咬牙把这本收藏许久的书拿来做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