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嫣正低头打个算盘,听到这话拨珠子的手一顿,双睫微微颤了颤。她这会儿恨不得立马便回后院去,偏严循一双眼睛如钉在她身上一般,令她动弹不得。
且萧景澄是什么样的人物,凭他的功夫和耳力只要自己挪动一步,他便能听出端倪。
余嫣一时间进退两难,心思全然不在算账上,随口报了个数字给病人的家属,对方一听就笑了:“韩夫人您算错了,少收了二钱药钱。”
医馆内本就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景澄身上,于是那人说话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楚。
余嫣心知不妙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着萧景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眼睛上蒙着月牙白的丝帛,一身同色的长身直裰颇为宽大,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了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褪去了一身肃杀气息的萧景澄儒雅翩然,行至她面前时略一拱手,轻声道:“在下谢过夫人救命之恩,昨日颇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余嫣生怕他大庭广众下说出昨晚之事,听他这般含糊带过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一颗心刚放下一半又提了起来。
萧景澄显然还在等她回话,而她却顿在那里不知如何77ZL是好。
她不能开口,她一张嘴他便能认出自己来。虽说过了四年,她也早已成了少妇,可她就是有关系他一定会认出自己的声音。
毕竟他俩有过那般亲昵的时刻,那些夜里她搂着他轻唤他的小字时,一声声一句句,他必定已将自己的声音牢牢地记了下来。
过往的欢愉在眼前一一闪过,余嫣后背一凉全身微颤,生怕面前的男人会再上前一步。
一步,他只消再往前一步,便能一伸手抓住自己。而她也将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余嫣怕极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当下来不及思考什么,扭头便要走。就在这时韩星云终于赶了过来替她解围。
“萧公子有礼了,我家娘子天生胆小,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我且代她谢过萧公子的一番好意,萧公子请上座,我现下就替你诊脉。”
她这般说萧景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他也未立即转身,虽是看不见却依旧朝向余嫣站立的方向,若有所思般沉吟了片刻。
那须臾间的沉默令到在场诸人皆紧张不已,连毫不相干的病人都莫名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已把自己画成小花猫的关关突然出声叫了起来:“叔叔!”
他像是认出了萧景澄,兴奋地把手中的笔一扔,三两下爬下椅子便朝着对方奔了过去。
事发突然余嫣和韩星云都没来得及拉住他,眼睁睁看着个胖胖的小身子朝萧景澄的怀里扑去。
那一刻余嫣头皮发麻心里不由叫出声来。
可还未等她出手把孩子拉回来,医馆外头突然冲进来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他手里拿了把菜刀,口中高喊着“还我娘来”,随即便朝韩星云和余嫣站着的方向冲了进来。
他原本似乎是要拿刀砍韩星云,但在看到余嫣后又改变了主意,叫道:“姓韩的你害死我娘,我今日便要让你娘子偿命。”
边说边举着手中的刀朝余嫣的脸砍了过去。
严循本想出手相救,无奈他离得有些远,医馆内人多地小十分逼仄,他也无法施展轻功飞到余嫣身边,一时间竟是爱莫能助。
眼看着那人的刀就要砍到余嫣身上,便见一只手突然伸出,精准地掐住了男人握刀的手腕,只微微一用力便令他痛得呜哇乱叫,手一松那刀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随即萧景澄弯腰将关关抱起,又闪身护到了余嫣身前,侧身将她挡住,同时将孩子护在了怀中。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转眼间发生,快得众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那男人已是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腕嗷嗷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个妇人,哭喊着扑到男人身上不住伸手捶他:“你这是做什么,娘走了我知你伤心,可你也不能怪到韩大夫头上啊。娘的病本就重,若非韩大夫出手娘一早便去了。娘临走前怎么同你说的,叫你好生过日子不要怨怼任何人,你怎么就是不听。你如今77ZL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有为我想过为孩子想过,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这哭闹搞得医馆内热闹不已,就有认出他们的病人壮着胆子走过去,安抚着劝道:“我说刘大哥你就宽宽心吧,你娘病了这么多年,多亏了韩大夫一直拿药替她吊着啊。如今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得好好过以后的日子才是。”
“是啊是啊,你娘已是七十有八的年纪,算起来也是高寿了。她若知道你这般冲动,在地下也不能安心啊。”
“赶紧回去吧,刘家娘子你赶紧拉他走,别再叫他过来了。”
说罢那人还来向韩星云求情,“韩大夫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刘大这一回吧。他娘昨儿夜里走了,我听他在那里哭了一宿,也是可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