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嫣不安地起身到处寻找,就在她想要出声呼喊的时候,就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母亲的身影。
和刚才身边朦胧的人影不同,这次母亲的身影她看得格外清楚,连她脸上不悦的神情也都清楚映入眼中。
那是记忆里母亲常有的模样,每每对着她不是蹙眉便是压唇,鲜少会对她微笑,更不会像方才那样冲着她大笑还伸手摸她的脸。
余嫣的记忆里母亲不大亲近自己,也不喜欢她的亲近,总是将她推得远远的。年幼的她有时会觉得委屈,便跑去问父亲,父亲就总是笑着告诉她:“那是你母亲盼着你好,盼着你长成一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
所以好姑娘便不能钻进母亲的怀里撒娇吗?明明她的姐妹们都可以,她们不仅会钻进母亲怀里,还会说好听话哄着母亲要这要那。
而她们的娘也总是会一一满足她们,不像余嫣偶尔鼓起勇气想要买些什么,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拒绝。
余家不缺钱,至少衣食无忧,但她这个唯一的小姐日子却过得普通。母亲常说省下来的钱要为她打嫁妆。每当这时余嫣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母亲的女儿。
只是当娘的才会为女儿准备嫁妆,余家只有她一个孩子,连个哥哥弟弟都不曾有,母亲又怎么会不爱她呢?
余嫣这般自我安慰着,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来。只是笑着笑着身上的暖意便少了几许,空气里的花香味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药味。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哪里有草地有湖泊,更别说有母亲在身边陪着了。她只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床上,头顶是素色的帘帐。
这是文懿院正院的内室,不是她梦里想要的那个余家老宅。她从前的卧室也不像这般冷冰冰,满屋子都是她的少女绮思。
可惜,那是再也回不去了的地方了。
余嫣不愿再多想往事,今天白天她便是想得77ZL多了,由越国公府抄家一事想到了自家,所以才会一上床便如堕入了无边的地狱。
那些官兵将父亲押走时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哭得几欲昏厥,醒来后才发现除了芳芩身边再无其他人。
后来连芳芩也背叛了她,而她也因唐庆一案押入大牢,错过了父亲流放前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如今的她孑然一身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心里早该没有了悲喜才是。却偏偏想起这事时,心口还是不住地钝痛。
余嫣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许再去想,随即支起身子想要下床去寻水喝,这才发现床边竟还坐了个人。
那人即便在梦中也威势骇人,他支着脑袋斜靠在床栏边,紧蹙的眉头像是心中有无尽的烦心事,看得余嫣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抚平眉心。
只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收了回去。
他是主她是仆,彼此身份差别过大,有些事情他可以为所欲为,她却不能主动去做。
余嫣只是撑着身子仔细盯着他的眉眼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孔,无一处不精致,却又透着男人极强的气势。哪怕像现在这样双目上紧闭,依旧看得人心跳如擂紧张不已。
余嫣又记起了被萧晟为难的那一日,他远远地站在钟鼓楼上,身子和天地间的风雪融为一体,像是这整个世界唯一的主宰。
那该是她第一回见他,那时的她狼狈到了极致,几乎快要没命,从未想过不久以后自己会成为他的女人,与他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余嫣下意识抬手轻抚自己的胳膊,摸到薄衫下的肌肤时想起与最近这些时日与这个男人间发生的种种,不由低下头去。
她安稳平淡的一生,终究是毁了。
余嫣又凑近一些,怕他睡得不舒服想叫醒他躺到床上去,却在靠近时注意到了萧景澄微微泛红的脸颊。
余嫣不由一愣,仔细一听又发现他连呼吸都比平日里重了几分。
萧景澄是练武之人,平时气息调节极好,几乎轻不可闻。便是与她亲热时,也可以做到呼吸丝毫不乱。
可今日这呼吸却有些凌乱。余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手得厉害。
所以她这是将病气过给王爷了?
余嫣赶忙下床想寻件外衣披上,刚动了两下那原本睡着的人却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搂。
余嫣被他搂得呼吸发紧,只能小声道:“王爷,您病了。”
萧景澄却毫不在意,一个翻身将她搂住躺到了床上,说什么也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