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一眼萧景澄,开口道:“澄儿啊……”
这是萧景澄的小名,李氏已许久不曾这么亲昵地唤他,此刻叫来竟有些不习惯。她唤了一声后没再往下说,只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今日被陆云箴哭了一天,也实在是被闹得有些头疼。那孩子她自小看着长大,自然是疼爱的,她受了委屈哭成那个样子李氏也心疼。
可偏偏惹哭陆云箴的是自己的儿子,李氏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好容易把陆云箴哄回了家,李氏便匆匆来了别苑,想要当面问清楚。
自己那个向来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儿子,竟是悄无声息地纳了个外室,还养在了圣上所赐的别苑之中,可见他对此女颇为上心。
李氏虽喜他终于近了几分女色,可心下也有些不安,深怕萧景澄对此女情根深种,将来闹得妻妾失和。
李氏不反对他纳妾,却接受不了儿子要养一个狐狸精。她挑选的念夏忆冬不好吗?他何苦非要自己去寻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回来。
“我听闻那女子乃是犯官之女,且还背了人命官司?”
萧景澄见母亲说得直接,便也没瞒她,将余嫣的来历一五一十皆说了出来:“……虽是贱籍,但她身上的人命官司已去,真凶皆已下狱。圣上也知道此事,并未反对。”
李氏一听大惊:“皇上也知道你养外室一事?那他可曾说什么?”
“并未说什么,只叫我早些娶妻为好。”
李氏听得心惊胆颤,77ZL没想到儿子向来方正,却是一出格便闹了个大的。英宗也是奇怪,侄子还未大婚就纳了个外室,他竟也不骂不训,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这圣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但萧景澄既搬出了英宗这座大山来压她,李氏也无话可说,总不能再将此事闹大颜面尽失。于是只得悠悠道:“成吧,既皇上认了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只是皇上说得对,你既有这心思婚事便要着紧张罗起来。虽说皇上有意为你指婚,但母亲这里也有心仪的人选。不若哪日你去看看你二姨?”
萧景澄的二姨便是陆云箴的母亲,李氏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叫他认下这门亲事了。
萧景澄当即摇头:“如今不年不节,儿子不方便上陆府去叨扰。”
“所以你是……不愿意?”
“是,儿子不愿意,请母亲不要强人所难,也别耽误了表妹才好。”
李氏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太过震惊,毕竟一直以来萧景澄对陆云箴的态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前他不说她便装糊涂,如今他既拒绝了,她也不好强塞。
总不能为了一个外甥女,令他们母子失和。云箴的婚事她再另寻高门便是了。
于是她便又道:“罢了,你的婚事今日先不提。你先叫她过来与我见上一面。”
萧景澄并未立刻答应,沉吟片刻后道:“母亲……”
“怎么,我这个做娘的想见一见一个奴婢也不成?”
萧景澄不想令李氏对余嫣有所偏见,于是不再坚持令人去偏院传了她过来相见。
不多时余嫣便急匆匆往这边赶来,走得太急只穿了一身袄裙,连件斗篷都未罩。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进屋时余嫣喘息声略重,双颊也因赶路泛起了一抹红晕。整个人在灯下显得分外甜美,便如刚成熟的果子一般。
李氏一见心中便是一惊,突然明白了向来清心寡欲的儿子为何会对此女情有独钟。
这么美又这般媚的女子,当真世间少有。且此女眼中并无一丝妖媚感,想她乃是犯官之女,从前必定也是三从四德贤良端庄的世家女子。
一时间李氏对她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她自己也是经受过巨大变故的人,当年丈夫早亡她也曾处境艰难,虽不及余嫣这般凄惨,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为苛刻些。
只是怜惜归怜惜,该守的规矩还是不能少。毕竟她如今已非官家小姐,既没入了贱籍往后便是萧家的奴婢,再怎么样也越不过往后进府的正妃去。
想到这里她便端起了脸色,一脸严肃地仔细打量余嫣许久,直把人看得心中发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景澄虽不想她久跪,但当着母亲的面也不便出声,只得寻了话题道:“母亲来得匆忙是否还未用膳,不如我叫人摆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