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昔葶和谢明澈这个侄子并不算太亲近,但是她经由谢老太太教养长大,性子也是像极了谢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那副柔中带刚的劲儿,在她眼里,谢明澈就是她唯一的亲侄,至于那些半路进门的,都做不得数。
她一向,是向着家里人的。
谢廷礼也是这样,听见谢昔葶的话,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是母亲的意思,当然要遵从。”
经此一事,谢廷礼和谢昔葶对他们的这位大哥,已经是失望之极了。
他们甚至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星子漫天。
一路上,谢明澈看起来都很平静,好像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即便是在谢老太太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跪在地上,也终究只是红着眼眶,无声地掉下一滴泪来。
但他牵着阿胭的手却总是握得紧紧的。
阿胭知道,他的难受,从来都不是肉眼可以窥见的,他一直忍着,憋着,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表现得尤为沉稳镇定,甚至是有点冷静得过分。
于是那些亲戚叔伯们,都在私底下议论过,说他天生凉薄,是个不会念好儿的白眼狼。
可是谁说,一定要哭天抢地才是真正的难过?人们往往都只在乎着那些浮于表面的假象。
谢明澈已经几夜未眠了,即便他一直睡在阿胭身边,但她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睡着过。
有时半夜她清醒过来,触摸到身边的一片冰凉时,她偷偷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就会发现原本从不抽烟的男人隔着玻璃门,站在阳台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朦胧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阿胭看着他手指间的那一丁点儿火星,心脏就好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揪着,酸涩又难受。
晚上谢明澈如常躺在阿胭的身边,弯了弯略有些苍白的唇,哑声说:“睡吧。”
阿胭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翻身转到另一边去了。
台灯被他暗灭,房间里只剩一室黑暗。
阿胭隔着黑暗,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就这样,他没有转过身来,而她也没有动一下,整整一个小时。
他没有睡着,阿胭很清楚。
被子隐隐地被牵动着,原本强撑着睡意的阿胭有一瞬清醒,她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
紧接着,她就听见了他隐忍的呼吸声,还有几声模糊的哽咽。
如同一只绝望的困兽,缩在自己的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阿胭连忙靠过去,贴近他,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谢明澈一开始身体有些僵硬,但片刻之后,他却忽然转过身来,把阿胭整个揽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他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畔,阿胭被他抱得太紧,呼吸有点不畅,但她并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反而紧紧地回抱着他。
“阿胭,我不敢睡。”他忽然开口,嗓音喑哑,带着浓深的疲惫,“我怕我睡着了,就又会梦见祖母……”
阿胭用脸颊蹭蹭他的胸膛。
“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在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的时候,她却离开我了……”
谢明澈曾以为,时光漫长,祖母也会一直住在熹园那座大大的宅院里,等着他。
十三岁回到谢家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亲近亲人的能力,那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所以他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和祖母相处,要怎么敬她,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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