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这具偶像变得特别的,是制作者在创作途中对它倾注的无限的爱与幻梦。
当时赢舟还以为是什么他不懂的艺术表现方式,现在看,居然是一比一的复刻。
赢舟想,他知道这里坐着的人是谁了。
赢舟和他唯一的区别是眼睛。
太岁的眼眸像血一样红,阴郁,黏稠。
太岁的身体上被打了很多个小孔,透明的输液管连接着这些孔洞,连线的另一头隐没进了天花板,不知道通向何处。他的腿上搭着一条薄毯,很长,把下半身遮盖得严严实实。
通讯器里的声音回答:“好的。”
“开始吧。”
赢舟看见透明的塑料管里,淡绿色的透明液体沿着管道一路滑行,然后滚入了太岁的身体里。
看起来就像在给一棵树打点滴。
太岁的手指遽然扣紧住扶手,身体抽搐着打颤。整个金属的房间跟着震动起来,这不是错觉,地板上那些凸起的树根一样的东西晃动了起来,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愤怒地咆哮着。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赢舟闻到了浓郁到喘不过气的花香。
好在他自己对这种味道免疫,否则哪怕是灵魂状态,也会融化在这样的雾里。
太岁的身体前倾,看起来是想站起来,瞬间,金属的环扣自他身下的仪器里弹出,把他牢牢束缚在了原地。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眉心紧皱着,手搭在了前额,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大概是在缓解着不适感。
这个状态只维持了半分钟。
太岁吐了出来。大簇大簇的白色花瓣被呕了出来。花瓣上的血丝很明显。这血丝并不是人血,而是花瓣本身就有的纹路。
太岁呕得太厉害,赢舟有些感同身受的不适,一团海草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而且怎么抠都抠不出来,那团海草肆意生长着,从嘴里滚出来,又向下,挤占着食道和胃。
赢舟走出了这个金属盒子。
他本来以为,外面会是研究所的其他区域,但没想到,房间外居然是一片旷野。
赢舟转头,看见了一棵大树。像榕树,数不清的枝条从树冠上垂落,上面结着太岁的花。
这棵树在赢舟的岛上也有,但是没这么粗壮。
附近没有活物。无论是人、动物,甚至诡异生物,都没有。
赢舟嗅了嗅,风里除了花香,还有咸腥的海浪气息。
这里应该是一座漂流中的岛,也是生命禁区。
赢舟摸了摸树干。他能感觉到,这棵树很萎靡。树干上还有明显的伤口。
和那些可以操控,如指臂使的进化源不太一样。
太岁植株本身是没办法行动的。它们只是被动地承受,或者说忍受着一切。唯一的攻击手段是开花。
自己开花,或者在别人身体里开花。
赢舟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房间内。
太岁手扶着扶手,低着头,长从脸侧垂落,眼尾红。带血的花瓣在地上堆积了薄薄一层。
美丽,上瘾,进化,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