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进来了。
而且走的不是正门。
单元楼的结构很统一,家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在主卧的房间。
叶启木检查过,窗户用木板封死了,不过这里是一楼,很是方便小偷行窃。
围绕在他身边的阴兵无意识地朝着卧室走去。叶启木就走在队伍的最后。
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的东西,是纸人。
薄薄的纸片,从缝隙里挤进来,脸上笑容诡异。一到房间内,阴风吹过,它们的身体也如同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这些纸人穿着寿衣,皮肤白得像是墙,唯一的血色来自脸上的腮红。透露着一股子邪性。并不是每一个纸人都这么好运,有些依然保持着干瘪的状态,前行的姿态扭曲,像奇行种。
阴兵慢吞吞地上前,抓住一只纸人,一把撕烂了它的身体。
白色的符纸从纸人的身体里喷出。每张白条上还用黑笔写了字,“破财”、“断子”、“绝孙”、“恶疾”……都不是什么好话。很晦气。
一只阴兵往往能对付好几个纸人。但纸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渐渐的,有阴兵寡不敌众,被纸人们狠狠压在地上,撕裂。
叶启木知道,这些阴兵只有他能看见,应该是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的。
然而在他的视角里,血喷了二尺高,一直溅到了天花板上,阴兵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然后慢慢没了声音。
叶启木记得他,局里最早的职工之一。之前是农民工,时常扯横幅在工地上讨债,有了稳定收入后,干活很卖力,一直说局里待遇好。殉职后,局里安排,让他儿子买的彩票中了五
()百万。
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却还要在他的世界里再死一次。
叶启木咬住了烟嘴,没点火,狠狠吸了一口干烟。他倒不是多爱抽烟,但研究所出品的烟里有镇静剂的成分。
他抬起胳膊,开始射杀那些漏网之鱼。
纸人来得又多又急。卧室里,碎纸满天飞。一直堆到了叶启木脚踝的位置,这些纸人才偃旗息鼓。
结束了。窗外已经很久没有纸人飞进来。叶启木辛辛苦苦攒的阴兵,居然在这一晚损失过半。但房东的损失应该更为惨重。
他揉着自己的肩膀,停手。扭头,唯一活下来的小鬼“砰”
的一声关掉了卧室门,神色有些惊恐。
叶启木垂下眼眸,看向了客厅里躺着的尸体。
蒙着的床单被人解开,尸体白色的肋骨暴露在空气中,红色血肉的边缘甚至能看见细细的咬痕。看尺寸,应该是还没小兽咬出来的。
一张挂在电风扇上的白色纸片飘落下来,刚好掉在了叶启木的脸上,又往下滑落。
叶启木抬起手,捻起这张符纸,扫了眼上面的字,“天煞孤星”
。
倒是和他很配。
“被小鬼偷家了。虽然也没什么用,但这可是我珍贵的队友啊……”
他来到卧室门口,敲了敲。当然是不会有人开门的。
叶启木撞开门,在简陋的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打开了衣柜。
穿着白色丧衣的小鬼缩在衣柜角落,表情在瑟缩和狰狞间切换。龇牙咧嘴,牙缝里全是红色的血迹。
叶启木抓住它的头发,把它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往衣柜上撞去,另一只手握着枪,把枪。管往它的嘴里塞去。
被架起来的小鬼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撕裂了,腿在半空中乱蹬,灰黑的皮肤上浮现出青紫的血管。
叶启木的眼眶里布满血丝,他瞪大了眼,表情扭曲又夸张:“给我,吐出来。以为我会怕和房东签合同吗,崽种。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想死吗?”
小鬼被枪。管堵住了喉咙,“唧唧”地叫了起来。
它的如同猴子一样细长的手指握住了叶启木的手腕,不停挣扎着。不住干呕。
多余的血水从嘴角位置溢了出来。
“忘了你吐不出来。”叶启木喃喃,“那你还是去死吧。”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刹那,微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哥……哥……”
叶启木一愣,骤然回过头。
几米外,一个白色的人影子站在那,穿着研究所的制服。脸还是青年时的模样,但头发斑白,背也有些佝偻,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
光线太暗,制服的款式有些陌生。但研究所的标记总不会错的。
“启枝?”
叶启木顾不得手里的小东西,匆匆忙忙打开了生死簿,翻阅到了后半截。
叶启枝的名字还在上面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