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面太烫,丁清等了会儿。
小巷的另一边像是下了一场雾,叫人看不到尽头,可那朦胧仅于这方寸之间。等她拿起筷子,夹上面条准备吃时,忽而听见巷内传来了一声娇俏的笑。
那人道:“本想与你闹个玩笑,不想被你发现了,笙白,你警觉性真高。”
嘶!
丁清一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被烫了。
“孟姑娘怎会来此?”周笙白的声音响起。
丁清含着馄饨,鹿眼直勾勾地落在巷子里,没一会儿便看见两道身影靠近。
许是小巷太窄,他们彼此肩贴着胳膊,一同走到了丁清的面前。
随周笙白而来的是个年轻女子,样貌大约十八、九岁,眉目如画,眼睛很圆,身段婀娜,叫丁清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傲然的前胸。
“孟姑娘?”丁清听见了周笙白对她的称呼。
那女子略弯下腰对着丁清歪头一笑,淡绿色的裙摆于风中飘摇,显出了几分活泼来:“怎么?笙白与你提过我吗?”
丁清微微怔住,有些不习惯对方过于贴近,于是僵直着背后仰摇头:“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周笙白的身上,眼神满是疑惑。
她没有听过孟姑娘,五堂之内,也不曾听闻有哪个捉鬼世家姓孟的。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不存在丁清与周笙白过去这一年中的任何片段角落里。
不等周笙白开口,女子便自我介绍:“我叫孟思思,见丁清小姑娘好。”
她伸手揉了揉丁清的发。
丁清的头发本就只用一根玉簪簪住,现下被她一揉,整个儿披散下来,黄玉簪落在了孟思思的手上,她把玩了会儿又笑道:“抱歉弄乱了你的头发,还给你。”
丁清尚且是懵的。
她再看向周笙白,对方似乎没觉得孟思思的举动有何不妥,顶多在她方才摸自己头发时,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瞬,随着孟思思的落座而松开。
“哇!馄饨面,老板,给我也来一碗!”孟思思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道:“我入云川城才听闻你大婚,来,这是临时准备的礼物,可别嫌我寒酸啊。”
周笙白打开木盒看了一眼,里面的确不是多昂贵的物件,是一对用红绳编的同心结,上面挂了两粒金珠子,正好周笙白与丁清一人一个。
“多谢,孟姑娘破费了。”周笙白收下木盒。
丁清紧盯着面前那一碗馄饨面,忽而觉得面汤有些少,面有些多,馄饨胀在面里,毫无食欲。
孟思思倒是心情愉悦地吃完了一碗面,她与周笙白似乎很熟悉,直言:“我首到云川城,光是找路便花去不少时间,尚未寻到住的地方,还要麻烦笙白做一回东道主了。”
“不麻烦。”周笙白道。
他说完这话,朝丁清面前已经发胀的馄饨面看去,她没吃两口。
孟思思起身结钱,连带着丁清的那一碗也一并付了。
丁清跟在二人身后,忍耐了半天的心情终于还是布上阴霾。她看向站在周笙白右手边的孟思思,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位置,现下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拽着对方的头发拉去一边。
可周笙白对她很客气。
这种客气就是当初丁清跟着他去拜天雪山见到雪姻时都没有过,他在面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满不在乎或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对待雪姻也很冷淡,唯独在面对孟思思时,过于顺应了些。
孟思思说什么,他都有应。
抬脚踢了一颗碍眼的石子儿,丁清几乎要将下唇咬破,她盯着孟思思的后脑勺,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逐渐升起,她觉得,这石子儿要是砸在对方头上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直白,走在前面的周笙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丁清略微心虚地挪开视线,随后听见一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