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下一任西堂堂主,什么阵法能杀人,他清楚得很。
见西堂如此,北堂也不敢轻举妄动,南堂那边还有个跪地呕吐的,至于东堂的人脸色便更有趣了。
上官堂主厚着脸皮硬坐在一众小辈之中,从头沉默到尾。
“能控制住言行的人,坐下吃,控制不住言行的人,我来帮他控制。”周笙白道:“但我啊,是个怪物,耐心时有时无,迄今为止知道唯一一种能够完全闭嘴的人,就是尸体,想来在场各位对此非常熟悉。”
是威胁。
阵法范围还在缩小,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现下逐渐迫人了起来。
有人察觉到呼吸开始不顺了。
西堂的人逐渐反应过来,这阵法将整个儿周家与外围完全分割,像是密不透风的墙,一层层把他们包围住,且在不断缩小。
场内人多,一人一口气,逼仄的阵法内,仅够众人撑到婚礼结束,若再有闹事者拖延时间,这场婚礼中,必有被憋气而死的人。
司千重适时开口:“吉时将过,周公子应当不想错过吧。”
“自然。”周笙白腰背自始至终笔挺,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南堂那些脸色难看的人,转而面对周椿时口气稍稍缓和:“继续。”
他的手自牵起丁清后,就没松开过。
后来堂内继续行礼,其他几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按捺不住,起身走向西堂那边,围在了司千重的身旁,脸色阴沉地问:“司少堂主,阵法可破开了?”
司千重诧异地看向周笙白,那头周笙白当真是很用心且认真地与丁清夫妻对拜。他的腰弯得很低,比丁清低了一寸,抬起眼眸时目光盈盈地看向丁清头顶的盖头,伸手将其扶正。
他在认真地完成婚礼,也是当真想娶丁清的。
司千重的沉默,叫周围人又开始不安了起来,倒是西堂的设阵长老开口:“诸位长老莫要再吵了,说得越多,阵法内的气消耗越快。”
如此看来,阵法是还没破解了。
已有几个体力不支的人疲软地趴在了桌上,大口大口呼吸,胸闷眼花,仿若将死之状。
在场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司千重的眼眶都布上了一层血丝,他身后的设阵长老冷汗涔涔,未能将这阵法破开一条流风的口子。
直至周椿含笑道了句:“礼毕,诸位吃好喝好。”
豁然迎面的夏风带着周家院落里种的金丝蝴蝶淡淡的香味,金丝蝴蝶的气味极为淡薄,可在闭气的空间里,混沌的气味揉杂在一起,这一阵风倒是把人吹舒爽,也将一些人吹晕了过去。
灯笼圆凳哐啷倒了一片,不少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是长久闭气的晕眩,休息一阵便没事了。
只是南堂的那个人有些可怜,依旧吐得眼冒金星。
礼毕后,丁清被周家的人接到后院早早布置好的厢房内。
照理来说周笙白应当留下来给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一一敬酒,故而他没立刻跟上丁清,只是在二人分开时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小疯子担心他被人欺负。
周笙白不禁好笑,在场的人,不过是呈呈口舌之快,他不在意,旁人说就说了。今日不同,他大喜之日,谁又能欺负到他头上去?
周笙白没打算敬酒,他甚至不打算以茶代酒。
黎袁峰招呼着众人,瞧见孔御晕在一旁,赶紧命人把他扶走。那些倒在地上大口呼气还不能起身的,通通被人扶了起来。
周笙白端了一张太师椅放在喜堂的正中间,他面对着院内众人,长腿叉开,坐下睥睨着他们。
就像是要看他们将桌上代表恭贺的喜酒喝下,还要说两句恭维的话。
微卷的发丝被风吹起,金冠之下的发丝上坠了两粒珍珠,剑眉微挑,桃花眼像是看向众人,又像是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阳光下,男人一席绣满金花的红衣衬得他肤色如雪,好看的面容上布满冷漠寒霜,司千重是第一个走上前来敬酒的。
他说丁清好歹是他表妹,也就只有这一句,于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回去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