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后立着的黑影露出一双深邃的眼,微弱的风中传来了丁清身上血的味道,白茫茫的半山枯林内,安静地只能听到她的呼唤。
她一遍遍地叫着‘老大’,明明已经在山上找了一圈找不到人了,本该离开的,却偏偏不死心地留下来。
周笙白不知这算不算是种默契,他觉得小疯子有股特殊力量,总能猜对他身在何处。
他不想见她,也不想让她看见此刻的自己。
可丁清却摔在地上了,她弄得脸上身上都有斑斑血迹,之前分明答应过他不会弄伤自己,可却又割破了手心。
“老大,你是不是真的走了?”
“你怎么总是离开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好歹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好去找你啊。”
“老大……那我现在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她在装可怜,周笙白足下一顿,险些就要走出去了,即便知道丁清是在装的,可他还是觉得心口酸酸麻麻的,有些受不了。
丁清对着安静的山林说了许多话,说到后来像是支撑不下去了,她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发颤,呼吸也变重了。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老大,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地从不远处传来。
周笙白心下一震,他听到了丁清的哭声,她的声音被压抑在掌心里,就像是知道无人在此,她渐渐无法克制恐惧,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白雪堆中瘦小的女鬼双手不安地抱紧自己,将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哭声闷闷的,却很响,无人知道她的脆弱,所以她彻底放纵,惧怕的喃喃自语中,夹着一两句对周笙白的控诉。
她不是装的,她在哭,她真的在害怕。
“丁清!”
周笙白从山石后飞向孤零零的身影,从后张开双臂从后抱住了对方,怀中人冷得像是一块冰,凑近来看,周笙白才发现她的发上,衣服上全是冰霜。
“你怎么了?”周笙白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一掌贴着她的小腹,一掌揽过她的肩,指尖触碰下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冰凉的。
“别怕,我在,别哭。”
丁清的哭声在被周笙白抱住的那一瞬,才慢慢停了下来。
那双细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便死不放开,丁清的手顺着他的衣料一寸寸朝上摸来,整个人艰难地在他怀里转身,十指颤颤地贴上了他的肩,一双眼通红,确定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眼睛怎么了?”周笙白掌心在她面前晃了晃,丁清的双眼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下一沉,顿时酸得厉害:“眼睛怎么了?怎会突然看不见了?丁清,你还有哪里难受吗?哪里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你不是只有手受了伤……”
丁清的衣襟处全是她奋力破开上官家所住客栈外的阵法时,忍不住喷出的血迹。
她自入山时,周笙白就知道有人闯入了他暂时藏匿的地方,看见了丁清,他心中又惊又喜,又是矛盾。
小疯子总能想方设法跑到他的跟前,可却在他最不愿意被她看见的时刻。
周笙白不想出面,丁清去了任何地方,他只在她背后远远地跟着,只想等小疯子找了一圈找不到人了离开。再过两日,等他身体好转了,自会去寻她,带她回窥天山。
可小疯子哭了,周笙白从没见她哭过,她就连从万尺高的悬崖摔下粉身碎骨,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却在雪地里双臂环抱,缩成一团哭得直喘。
周笙白自知事起,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心脏被旁人拿捏的感觉,随着丁清的每一声哭都紧缩发酸发疼。
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必然是受了重伤所致。
周笙白的指尖颤抖地贴着她的脸,从她的脸颊顺着下巴、脖子一路滑下,声音压低,寒气丛生 :“是谁伤的你?上官家的人?”
丁清本想摇头,后来一想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可不就是上官家在客栈外设阵困住周笙白与周椿所致,于是摇头改成了点头:“他们都是坏蛋!”
“是,上官家的都是骗子,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周笙白见她发上都是雪,伸手拨去,又愣了愣。
他望向丁清的脸,脸色一僵:“你没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