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想要咬人呢?
难道是因为饿了?想吃鬼了?
丁清觉得自己够不上那些恶鬼抵饱,但送给周笙白磨磨牙还是可以的,只要不把她彻底吞下去,这具身体咬多少下来,等过段时间再长回来就好了。
可周笙白没想咬她,他罕见地沉默,也不知信没信丁清的话。
此处安静地只剩下风声了,丁清昂着头,脖子都快昂酸了。
天将破晓,丁清的肩膀耷拉下来,可就是犟着不低头,非要周笙白说出什么话来才算好。
周笙白知晓她的脾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丁清的性子里有些偏执,她虽在面对他时软软的很顺从,但那也只是她高兴顺从。可一旦周笙白不如她意了,丁清有的是办法折腾自己与他僵持下去。
“你这算什么?还非得我吃了你才甘心?”最后还是他先败下阵来。
视线重新落回了小疯子的身上,丁清的右手扯着一截衣襟,露出白皙的小半边肩膀来,那眼神大大方方地示意他咬上去,想啃几口啃几口。
她的眼底依旧炙热,瞳孔里倒映的全都是他的容貌,周笙白望向她的双眼,最终帮她把衣裳理好,一根手指戳了戳丁清的眉心,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周笙白其实笑不出来,他想他本就特殊,不被世人所容,难得有个愿意不顾一切接近自己的人,几番试探才将人留在了身边,总不能因为她身为鬼,本质里害怕他,就责怪她胆怯。
大抵是因为小疯子喜欢他,所以才能容忍他的特殊,所以看他的眼神才独一无二,可喜欢,未必能完全抵消与生俱来的恐惧。
索性,他已经来到北堂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从高处往下看,风萧坳内被白雪覆盖一片亮晶晶,没过多久,周家的一队车马举着旗帜越过风萧坳,往幕城方向走去。
牧松只将周椿一行人送到幕城外便折返回去风萧坳。
因为山体滑坡导致麒麟山附近的山路堵塞,许多道路难行,若不是有牧松等人指引,周椿恐怕还得在野外露宿一夜。
他们到达幕城又过去了一日,说是明日除夕,实则过了今夜子时便是除夕了。
众人选定好客栈,落住后围在堂内吃饭,周椿的目光顺着客栈大堂窗扉朝外看,落日红霞映了半边天,街上行人未减,幕城与涓城中间隔了一个风萧坳,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天地。
幕城明日举办除夕灯会,前几日便开始布置灯会场地,几乎家家门前都挂着彩绸与纸糊的灯笼,不管好不好看,总归是亲手做的。
街市上的人群里还有一些提前过来的南堂弟子与本地的北堂弟子,黎袁峰请示了苏威,被准许出门玩耍后便带着几个师兄弟一头钻入了闹市。
晚间幕城灯火辉煌,小二却说这还不够热闹,等明日除夕晚间城中人大多会一起守岁,届时还有放烟花鞭炮的,连续的花火会照亮整座幕城上空。
不管众人前来拜寿途中遇见了什么,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想放松放松。
周椿叹息若不是孔老爷子已经活到七十岁,许是最后一个整岁大寿,她就能在家里过年。
周笙白正好带着丁清来了周家,说不定他们还能一起吃顿团圆饭。
上官晴瑛望着满街拿着面具奔跑的小孩儿心情也好了许多,扯过周椿道:“阿椿,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也有个小兔子面具,还是你送我的呢。”
周椿一怔,回想起过去,她嗯了声。
记忆倒回,周笙白便是差不多这个时节被周椿的娘带回周家,他从哪儿来,什么身份,周椿一概不知,只记得那日大雪纷纷,她娘带回周笙白后告诉周椿,要喊他舅舅。
周椿是周家独女,见到一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儿却要喊舅舅,她放不下身段,含含糊糊叫了声便跑去与上官晴瑛玩儿。
那时上官晴瑛与周椿交好,因为大雪封路在周家住了一段时间,两个小姑娘除夕出门闲逛,周笙白硬生生被周椿的娘推出来让他们年龄相仿的一起作伴。
那不是个愉快的记忆,因为周笙白只跟着她们俩没出声,可一路上都有小孩儿朝她们指指点点的,后来周椿回头才瞧见,周笙白落在雪地里的脚印一深一浅,一个是鞋底纹路,一个是鹰爪的痕迹。
她年幼无知,随那些人一同喊过他怪物。
她觉得丢脸,除夕夜里娘亲让她带周笙白一同上街放烟花,她不愿意,可次日一早她房门前的梁上挂了两个小面具。
一个白兔,一个红狐。
周椿将白兔的送给了上官晴瑛,红狐的自己留下了,可惜偏见没因为这两张面具消减,周笙白却在送完面具后的第二日,不再主动出现在她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