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会是热的,所以她旁边睡的是个活人。
鹿眼猛地睁开,阳光透过床幔从外照入,陌生的客栈,不是随地而眠的乱葬岗,身边躺着的的确是个活的。对方手臂如铁般坚固地搂着她的腰,微卷的黑发蓬松地披在身上,丁清甚至无需抬头便能猜到他的身份。
记忆追回,她是在听到周椿提起生长鳞甲的幼儿后,在闭苍山庄外晕了过去的,晕倒之前,就是钻进了周笙白的怀里寻求庇护。
后来一系列的噩梦,就像是将她又拉回了不见天日的过去,真实到她几次三番想要放弃,却仍凭着一口气,拼死挣脱。
索性,噩梦只是噩梦。
阳光照进现实,云川城的早间天空有紫霞,雪水融化后的空气微凉,这里没有镣铐,没有血腥味,有温暖的被窝里,还有个浑身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男人。
他们睡觉的姿势古怪,没必要抱得这么紧。
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变得古怪……哪有老大与手下睡在一起的?
丁清睁圆了双眼于被窝中摸着自己的身体,衣服穿得不多,但全都在,她又壮着胆子朝周笙白那边摸了摸,手下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烫伤般收回。
野兽蛰伏,半醒半昧。
刚刚那个是……腿的位置吧?
理智找回,丁清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周笙白也睁开了眼。
这天本来就冷,他因丁清的原因几日没睡,昨日后半夜丁清终于不再流汗,他也好不容易睡了两个时辰。天才刚亮,小疯子醒了,一醒就摸他,一次就摸到了不该摸的位置。
周笙白深吸一口气,便见丁清翻身从他身上爬了下去,越过他赤脚站在了地板上。
周笙白面朝丁清,见她离得不远,伸手就能碰到,很想把人捞回来搂在怀里让她别瞎折腾,先好好休息。
可他什么也没做,丁清便跪下了。
这一跪打散周笙白所有困意,他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丁清道:“是我不合规矩,半夜怕冷爬上了老大的床吗?”
“起来。”周笙白的目光落在她被冻得通红的脚上,声音不自觉压低:“不许跪。”
丁清换跪为坐,重新问了遍自己的问题。
周笙白啧了声,下床将丁清抱起扔进了被窝里道:“是我半夜冷,爬上了你的床!”
丁清松了口气:“哦。”
那就没事。
转念一想,她老大也太务实了些,完全可以再要一间房睡大床的,节省难道是周家人的传统吗?
丁清还在胡思乱想,周笙白便用被子把她裹住了。
天的确很冷,要不了多久就该是除夕了,云川城的雪虽然融化了,温度却还在每日下降。
丁清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见周笙白坐在床侧看着她,背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五官被金光模糊成一团,看不清眼神。
他问:“丁清,你好些了吗?”
“好了。”丁清点头。
“那我说话你还听吗?”周笙白又问。
丁清回答:“老大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
“那么你听好了。”周笙白道:“我不管你以前的主人对你做过什么,如何要求你,但你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卑微,也再也不许向人下跪了。”
周笙白说话的声音很轻,丁清甚至从中意外察觉出一丝温柔。
她想看看周笙白的表情,可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本能地点头,应下了周笙白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