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都在看见周笙白的右足时止步不前了。
一个人的身体,从膝盖以下遍布黑羽的小腿,还有脚踝处衍变而来的鹰爪,没谁不害怕。
周笙白在见到几个勇敢上前,又畏缩退去的人,眼底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他早知会是如此,只是心里可笑,他们还没看见他更可怕的一面。
后来也有人不怕他的右足,忍耐着与他碰了几回面,试探地给了他一杯水,周笙白喝了。
那人指着他哈哈大笑,说那水里有耗子血,之所以放耗子血,是因为他与耗子一样,天生就该当个不见天日的宵小之辈。
结果那人断了一臂,是周笙白亲手扯下来的。
周椿道:“从那之后,我总在担心,凡是有人无条件接触舅舅,我就会想那个人是不是有何目的,丁姑娘……有她的目的吗?”
周笙白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中抽离出来,面具下的双眼似乎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他细细回想从他与丁清第一次相遇后直至上一回分开,其实有些答案不言而喻,因为丁清表现得足够明显。
“她……”他的声音略哑,心脏却突兀地猛跳了两下:“她仰慕我。”
是了,丁清必是仰慕他的。
“舅舅……确定吗?”周椿有些意外这个答案,却在问出口后,收到了周笙白一记不满的眼神,堪称为瞪。
她顿时噎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我是说,丁姑娘有亲口对您这么说过吗?”
周笙白挑眉,丁清自是没有说过仰慕他,但她这般做过许多回。
她看他的眼神很热,只要周笙白朝她看去,她的眼睛便总落在他身上,鹿眼里满是他的身影,伴随着痴痴的笑。
“又或,说过类似的话?”周椿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周笙白回想。
紧接着她便听见周笙白道:“她说过她能为我而死,亦可为我而活。”
似是觉得这句话不足以证明,他又道:“她曾为了爬上窥天山见我,多次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也不怕。”
“她在山下守了我几个月。”
“我试探过她许多回,丢下过她许多次,她都毫无怨言地重新找上我。”周笙白微微抬起下巴:“她还说,她从第一眼见到我时,便认定了我。”
这些都是丁清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她虽没明确表示过喜欢,可若不是喜欢,又有谁能做到这些?
丁清很听话,周笙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怎么就算不上是仰慕了?
周椿也是第一次听周笙白说这么多话,他向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周笙白不擅交际,不论是因为过去在他身上发生的事,还是因为后来多年一人独住渐渐孤僻,时间一长,哪怕是周椿也无法从他嘴里多套半句话出来。
他对人不说抱有敌意,但绝不会有好感。
凡是凑到他跟前的不论是人是鬼,首先会被他一脚踢开。
丁清不止被他踢走一次,也不止一次乐颠颠地滚了回来。
周椿没有仰慕的人,但她扪心自问,即便她有心仪之人,恐怕也不会做到像周笙白口中的丁清那样。
也许周笙白说的没错,丁清的确仰慕他。
“既如此……舅舅又是怎么想的?”周椿道:“这世道待鬼很不公平,我并非有看轻丁姑娘的意思,只是她毕竟不是活人,舅舅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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