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回头瞪他,他就原地扁嘴,等她走了,他又跟上。
眼见天就要黑了,小尾巴确定不找方清山,反而跟着她这个鬼在瞎转。
丁清实在忍无可忍,转身便问:“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啊?”
“你……你挺干净的。”男子说完,又看向丁清那浑身难民的装扮,解释道:“我是说……你的灵魂挺干净的,我在家中师父教过我看魂,你应该没杀过人。”
未等丁清开口,他又道:“你手还痛不痛了?”
毕竟救过他一命,男子还是知恩图报的。丁清瞥了一眼已经长出骨头的右手,心想早知道还是不多管闲事,由着这小子死了算了。
男子料定她不是个恶鬼,加之天色渐暗,他害怕,故而离得丁清近了些。
他没话找话聊:“我在北堂时,家里人都说这世上的鬼不是善类,除恶务尽,不可错漏,因为鬼是由人死后所化,既然已经死了,就不应该再留在世上。”
丁清扯了扯嘴角,这还真是孔家人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我觉得你不一样。”男子转了话锋。
丁清面朝男子,双目对上,男子微微一愣,似能透过她略有些脏的脸和凌乱的发丝下,瞧出对方清秀的面容。
丁清对他弯眸微笑,那是个极为嘲讽的笑,可男子倒看红了脸,诧异她笑起来有些可爱。
“小公子是孔家的人吧。”丁清望向他:“瞧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凡是自幼练符练剑或练咒的人,身上都会带有符文留下的伤痕,而你十指纤纤,显然是个不干活的。”
丁清继续道:“孔家分支庞大,可女丁甚少,主脉中上有姐姐,年龄又如你这般的只有一个,你是孔御。”
男子双目睁大,闭上嘴不说话了。
“此番出来,是瞒着家里人出门的吧?”丁清拿出方才从他身上抢来的黑玉章朝空中抛去,又稳稳接住,手中的力气恨不得将玉章捏碎:“你姐姐是炼丹高手,而鄞都城的城主又是个坐轮椅的废物,你姐姐替他看过腿,男盗女娼,有他的印章不奇怪。”
男子脸色一青,顿时难看了起来:“不准你这么说我姐姐!”
丁清朝他瞥了一眼,也不生气,反而笑说:“不高兴了就别跟着我啊。”
男子倒是有气概得很,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丁清望着他的背影笑得更开心。
没人在耳边聒噪,丁清也懒得走了,右手的断口上还有毒物残留,长得很缓慢。她找了个干净地躺着,将手中的玉章举上眼前,仔细看上面刻着的‘赵’字。
耳畔似回响起了那道声音。
“阿清,我们是一样的人。”
丁清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胃里翻涌,恨不得想吐。
她起身当真干呕了两下,万分嫌弃地将手中的玉章扔到一旁,越看越碍眼,于是捡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玉章碎裂。
不够!
丁清又砸。
咚——咚——咚——
一次又一次,丁清将这玉章幻想成那人的头骨,眼底的雾霾散去,终于畅快了许多。
孔御又在林子里迷路了,入夜的寒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就像是鬼泣,他忍着惧怕浑然不知自己在原地打转,几圈之后便听到了诡异的敲打声,一声一声,颇有节奏。
忽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孔御吓得倒地,哇哇乱叫。
那影子从他头顶略去,像是一只能将人吞下的鸟,黑羽展翅似乎可遮天蔽月,等孔御反应过来后又没了影子。
孔御连滚带爬跑起来,没走几步就撞见了丁清坐在一处敲石头,方才那咚咚声就是她弄出来的。
他看见丁清的右手还未长出来,左手抓着一块石头,五指蹭出了血,可见有多用力。而那像是一团灰一样的东西……若不是旁边还有根眼熟的绳子,孔御险些认不出来这是那枚黑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