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丁清倒是比周笙白擅长,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丁清也能靠周围气味判定自己是否来过此处,更别说眼下只有浓雾,入目仍能见到树林野草,他们已经在此地转了三圈了。
左侧桐树未开花,树枝上也没有叶子,反倒是树下有一簇七叶草,草间露重,传来湿漉的气味。
丁清路过这七叶草堆好几回,她看着周笙白双手背在身后,偶尔转头看向周围,再往上一个方向继续走。
第四次路过七叶草堆后,丁清终于开口:“老大,你要去哪儿?”
“你能指路?”周笙白没答反问。
丁清嘿嘿一笑:“出林简单,我方才沿路都做了记号!”
“是么。”周笙白居然就这么站在原地没动了,他双手环抱于胸,背靠着一棵不知多少年的巨大槐树面对丁清饶有兴趣道:“那你出去试试。”
丁清心想,这也算是一次表现的机会,若她能带于林中迷路的周笙白出去,必能增加好感。
周笙白只见衣着破烂的女子背对着自己顺手摸了一把不远处的七叶草,尖细碧绿的叶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点红色,若是细闻,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儿。
丁清顺着七叶草沿路往回走,边走边道:“老大,你跟上我。”
周笙白原地不动,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似是答应了要跟上,却手指也没动一下。
凡是危险容易迷失方向的地方,丁清都习惯沿途留下记号,以免自己被困其中。她经历过许多类似情况,曾也尝试过很多种办法,只有一种方式最为有效,便是留下自己的血。
丁清闻得出她血液的味道,一滴血很小很容易隐藏,既不会被他人的混淆代替,也不会将记号暴露。
她沿途找到了七滴血,再一抬头却怔在了原地。
丁清猛然回头去看,身后浓雾深深,哪儿有周笙白的影子,最重要的不是周笙白没有跟来,而是她又回到了那棵桐树旁,桐树下的七叶草堆里,有一棵的叶片上还沾着她的血迹。
丁清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难道她一只鬼,还能遇上鬼打墙?
所谓的鬼打墙,无非只有两种。
一是法术过高的鬼魂以意念创造幻境,将人困在其中。
二便是阵法。
眼下是哪一个,丁清一时不能分辨。
她只能回到桐树下,扯下那片带有血迹的叶子仔细查看,是她的血液没错,气味与她洒下时的形状没有任何区别。
丁清手里攥紧这片叶子,再沿原路返回,走过一圈,果不其然她又一次回到了桐树下,这回去看,那片七叶草没有长出新叶,也没有多出一滴血迹。
看来不是幻境,而是阵法。
“老大,你还在吗?”丁清略提高声音道:“这里被人设阵了,若不想办法破阵,我们是出不去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林中,四周唯有风声,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丁清等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的声音周笙白应当是听不到了。
她席地而坐,靠着桐树仔细回想,丁清只记得她和周笙白遇见之后便收回了安插在周椿身边的两只眼,毕竟此番她来无量深林的目的就是周笙白。
从那时开始她就放松了警惕,除了沿途留下血液记号之外,眼里只看见了周笙白,恐怕也是那时,她与周笙白不知不觉入了旁人设下的阵法了。
现在她还把人给弄丢了!
林外已是白昼,阳光照入林内洒在雾上,眼前一切皆是白茫茫的。风吹雾动,那些树影就像是一个个鬼影,左摇右晃,实则不曾变化过。
丁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朝一个方向看去,仔细盯着大雾散去又重新覆盖。那是一片野草空地,草间还有许多蓝紫色的小花,像是被破碎星辰铺满。
那是花草,不是树!
丁清猛地站起来,她记得自己与周笙白分开时,周笙白就站在那个地方,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槐树,他没想动过身,也根本没打算跟上丁清。
周笙白不是不识方向,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入了阵法,甚至……或许他就是冲着阵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