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笙白啧了声。
麻烦!
她将他当成什么好人?
周笙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压低声音哦了声:“那么小鬼,你听我话吗?”
“老大说的话我当然要听了!”丁清连忙点头。
周笙白的眼底一片冷漠:“那就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丁清第一个反应便是想,什么叫立刻?
立刻就是不会给她任何寻找下去办法的机会,也没有理由让她在这儿歇够了再慢慢抓着藤蔓往下爬。
所以丁清颤抖着扶起自己,对周笙白的话没有任何反抗,她当着周笙白的面,将‘立刻’二字直白地体现了出来。
只见那瘦弱身躯的女子背对着高耸入云的悬崖与层层云海,对周笙白说了句‘好的,老大’,而后笔直朝后倒去。
呼啦啦的风声似乎能将人卷入其中蚕食得一丝不剩,丁清倒下后便立刻于山洞前消失了。周笙白两步走到崖石边低头看去,只能看见一粒黑漆漆的人影很快被云层模糊,这么摔下去,必然四分五裂。
清晨的风有些大,风中残存着丁清身上的血腥味儿。
“小疯子。”
周笙白抿嘴,于崖边吹了几个呼吸的风,转身回到洞内,没去管她。
正午的烈阳尤为刺眼,若眯起双眼似乎还能看见将一切扭曲的无形热气,那涛涛热浪似乎能把人烤熟。
丁清落下的这一处正好没有遮蔽物,树木像是与她作对一般,左右各有两排,偏偏枝叶的缝隙将她露了出来,让炽热的火焰照晒在她身上。
她不能动,还能看见自己挂在树梢上经过几日几乎要发臭的半截胳膊,而手臂骨头那儿重新长了一截出来,肉软白嫩,却不太美观。
丁清叹气,这次是真的摔狠了。
之前她自己不注意掉下来三日便能行动了,现下已是第四天,她还只有头能动,手脚痛到甚至没了知觉,任由一只不嫌她血腥的蜻蜓落在脸上。
丁清对着蜻蜓吹了口气,那蜻蜓飞了又来,像是与她作伴。
她没看见树丛的另一边,正在她躺下视觉死角的方向,绿树旁站定了一抹黑影,鬼鸟面具内一双眼满是疑惑,又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她在与蜻蜓玩闹。
周笙白心想,这还真是个疯子。
他在此处看了丁清一个时辰,她只做了两件事:数蚂蚁,逗蜻蜓。
周笙白忽而想起她说,有人想要杀他,她是奉命来杀他的。那人是谁丁清没说,周笙白也猜不出来,毕竟这世上想要他死的人何其多,丁清不是第一个要来杀他的人,却是第一个主动透露自己来意,还要倒戈的人。
周笙白知道丁清敢那么胆大从悬崖上跳下来,便猜到了她不会死,今日见她,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罢了。
见到丁清还活着,周笙白心中有些烦躁,又莫名生了几丝兴趣来。
她活着,说明等她身体养好了,还会去烦他。
可她究竟能烦到何种程度,又能坚持多久,周笙白有些好奇。
这一回丁清躺了六日才能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找块能遮阳的地方坐着。她的手脚已然长全,只是骨内生痛,要想行动自如,还得再过三日。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丁清刚遮了半日的太阳,晚间窥天山这处就刮起了妖风,太阳落山后树叶被吹了满地,丁清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当夜暴雨倾盆。
真倒霉!
丁清坐在树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睫毛轻颤,在暴雨里根本睁不开眼。
她淋了许久,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因为她好像看见隔着一段暴雨的另一边树下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雨水顺着鬼鸟面具的喙尖落成细线,一道电闪雷鸣,刹那清晰的视线照过人影,眨眼般的功夫只剩下树干。
丁清浑浑噩噩,心想她果然出了幻觉。